她不想落泪的,可是眼泪他不听话。
昏黄的烛光中,萧承渊清楚地看见她脚下的青砖上,有水花砸在地面上,晕成一朵朵破碎的水花。
他搁在木轮上的手指忍不住攥紧。
倒宁愿她挤兑她。
念头闪过,萧承渊觉得心上仿佛被缠上了一团乱麻,让人无比烦躁,他别开视线:“你想我如何做?”
裴时语擦净眼泪,抬起头,似乎用尽了积攒了许久的勇气:“妾身听闻王爷中的和祖母同样的毒,求王爷帮我祖母解毒。”
解毒……
萧承渊心底苦涩,幽幽看着裴时语:“这我帮不了你。”
“王爷的毒不是解了么?”裴时语揪着一颗心,忍不住追问。
“没解。”
他如今这副鬼样子,她身为封皇后的眼线,难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么?
姜风还没有找到前世替他解毒的神医,他还等着解毒呢。
裴时语突然像是坠入冰窖里,眼底的微光熄灭,她怎么会去奢求他会帮她呢?
他之前允她回门也好,同意沐长史帮祖母请大夫也好,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想一出是一出罢了。
他本就是性情不定的人。
裴时语木然看着萧承渊,又似在看着别的东西,嗓音轻轻地:“好,妾身知道了。”
她方才也是急糊涂了,才会不经大脑,眼前有根稻草便抓了。
她就不信只能靠他想办法。
不对。
对上裴时语决绝的视线,萧承渊的心像是漏掉了几拍。
她的反应不对。
她是真的在向自己寻求帮助,她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没有解。
她为何会不知道?
难道又被封家人蒙在鼓里?
她身为一个奸细,还活了两世,她前世伪装得那样好,怎么会连这种浅显的信息都不知道。
之前她被封皇后投毒不知道,他身上中着毒她也不知道,她为何什么也不知道。
究竟哪里出了岔子?
裴时语的确不知道,和世人以为的一样,她以为他是自小体弱,犯了旧疾,身子才一直不好。
萧承渊历来看不上她,担心他不喜,她不敢乱打听。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恢复了健康,她才知道他之前的那些病弱不堪的模样都是装的。
他自从恢复健康以后,变得十分忙碌,几乎见不到他人,紧接着,外头传出萧承渊要与四皇子争夺储位的消息。
眼见着裴时语要出门,萧承渊突然出声,嗓音里带了几分急切:“你等等,我让元大夫去伯府。”
第17章 真是荒唐
裴时语这回清醒了许多,顿住脚步,回头:“元大夫能替我祖母解毒?”
萧承渊的眸光黯淡了下,自然是不能的,不然他身上的毒也不可能迟迟解不了了。
裴时语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说他自己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又说让元大夫去伯府,元大夫若是解毒自然早就给他解了,显然没办法替祖母解毒。
到底哪句是真的呢?
她如今忙得很,没有心思去猜测。
问这话时,裴时语纤弱的脊背挺得直直的,立在门边,如同一只修竹,屋外的月光投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青色的地面上,仿佛一条暗河,将他们隔在两个世界。
裴时语没有等萧承渊回答,头也不回离去。
目送她离开,萧承渊的周身如同裹上了一层寒霜,难道要向她坦白,元大夫虽然不能解毒,但将来会有人替他解了?可如今人都没有寻到,她如何能相信?
萧承渊很烦躁。
这已是她第三次头也不回离开,她自重生后一直不好好同他说话,明明是她对不起他的,凭什么有那样大的怨气。
离开会客厅后,裴时语并没有着急回西厢房,而是找到了沐长史和安大夫。
找萧承渊的确是最快的,有他的身份顶着,许多事情会变得好办些。
但她试过了,他不愿帮忙,她也不该指望他。
或许她再苦苦哀求,他兴许能松口,但以他那变换莫测的性子,她没有那么多精力陪他耗。
难道除了讨好他,肯定还会有别的法子。
沐长史和安大夫看到裴时语都很意外,没想到裴时语这么快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