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兰轩在行宫里算是较大的院落,正屋有五间,两边各带一间耳房,和含章院的布置差不多。萧承渊夜里要值守,她在这里住着和含章院差不多。
裴时语在吟兰轩打量了一圈回去,春晓笑着迎了上来,“王爷让人给您送了些小食过来。”
裴时语朝炕桌上的小几上看去,果然见着梅花状的五味攒盒,每个格子里放了一味点心。裴时语默默感慨,萧承渊若是想对人好,还是很贴心的,若秦三小姐也有意于她,的确是个有福气的。
她看到了他的诚意,倒是不需要他继续做这些。
离晚宴还有半个多时辰,且开席了未必能立刻吃上东西,虽然春晓也备了些零嘴,她是计划先垫一垫再去参加晚宴的,显然这个看起来更有食欲。
裴时语在炕床上坐下,纤手拈起一块酥脆的玫瑰酥,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或许是的确有点饿了,又或者是厨子不一样,裴时语不得不承认味道真的很不错。
所以萧承渊到时,一眼见到的便是她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他让人送来的点心,小巧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连手指上的碎屑也没有放过。
不知为何,忙碌了一天后,所有的乏累在这一刻突然烟消云散,注意力不由自主到了她的红唇上。
第49章 郎情妾意
裴时语听见动静抬头,神色间有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抬袖遮住口鼻,然而白皙的脖颈仍是瞬间泛起了粉。
她方才舔手指上的碎屑时的样子不会被他看见了吧,她恨不得捂住脸,从月洞窗里跳出去。
萧承渊不动声色低头转动车轮继续前行,仿佛没有见着她正尴尬着。心底有一把火的燎,哪怕隔了一世,他仍记得那双樱红的唇有多香多软。
裴时语将口中的酥饼咽下,再饮尽搁在手边的清茶,情绪也平静下来,幸亏萧承渊进屋后没有同他说话。
她暗舒一口气,尽量将方才的一幕抛之脑后,故作镇静地问他:“王爷忙完了?”
萧承渊颔首,瞧着女子微红的耳尖,和有些躲闪的神色,有种前世她初入王府时相见的感觉。开口时,醇厚的嗓音多了几分清和:“晚宴即将开始,我来等等你。”
裴时语清楚今日的行程,早已经准备得差不多,换身正式些的衣裙便能动身,只是没有想到萧承渊会亲自回来等她。
萧承渊是见惯了裴时语的容貌的,自是清楚她就算不施粉黛也能吸引人的目光,但当她盛装打扮后走出来后,仍然惊艳了一回。这与他之前熟识的裴时语不同,前世的她乖顺温婉,重生后的她冷静从容,此时又多了几分她明媚优雅。
裴时语见萧承渊盯着自己,秀眉微微轻拢:“难道有哪里不妥?”
意识到看得有些久了,萧承渊为方才的失态感到不自在,喉头轻轻咽了咽:“一切都很好,走吧。”
能来参加此次宴会的皆是上京的名流,在有皇帝参加的宴会里,个个都知晓该规矩守礼,然而这一对新人太过特殊,是以两人到达举行宴会的大殿时,便收到许多探究的视线。一时间里,满堂皆是围绕着他们二人的眼风。
瞧着萧承渊如今气色大好,除了不能行走外与寻常人无异,众人很快相信了萧承渊度过了鬼门关,见他沉稳从容,不约而同想起当初三位皇子跟着太傅学习时,各位授业者对萧承渊的评价,难怪圣上将上京的护卫之责交于他。
再看齐王身侧的齐王妃,原只是区区昌乐伯的次女,有此倾城容貌,难怪齐王宠之爱之,特意将其带到身侧。
萧承渊本就身份尊贵,又身居要职,自然少不了有人来同他寒暄。裴时语对这个经验不多,萧承渊有心帮助提点,很快将萧承渊所给清单里的名和见到的人对应上,应对得还算从容自如。
随着太监尖细的那声通传,皇帝携着新纳的妃子步入殿内,接下来又是行礼。许是因为不在宫里,暂时不用管公事的缘故,裴时语今日见到的皇帝比她之前见到的看上去轻松许多。
接下来便是歌舞表演,裴时语看着随意揽着美人,当着近臣宗亲不时与美人调笑的皇帝,再看了看对面只比萧承渊小四岁,却看上去一团孩子气的四皇子,心下难免生了许多感慨。
原是至亲的父子,皇帝能过得这样恣意,自然是因为身后有一帮朝臣为他的闲适懒散努力。反观同样被皇帝防备的四皇子,却能过得轻松自在,大概是因他身后有一心为他筹谋的皇后,以及如日中天的国公府为他撑腰。
兄弟俩两相对比,萧承渊似乎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样想着,裴时语扭头看了萧承渊一眼,却对上从斜前方投来的目光,那是一双充满探究的眼,在她与萧承渊身上来回。
裴时语的眉头一跳,从那些人的寒暄中听到的,这位便是国公府的秦三姑娘。
前世她得知萧承渊要另娶新人后,虽然痛心,却怀抱着卑微的期望,担心万一那是误传,曾让春晓从王府下人口中打听到关于秦三姑娘的消息。
秦三姑娘比她大两岁,因为萧承渊放不下佳人,秦家姑娘便一直未有婚配。
如今见姑娘不避开众人盯着萧承渊,怕是郎有情妾也有意,只不过碍于萧承渊皇子的身份,秦家姑娘又是凤命在身,他如今这个处境,两人不能相守。
一场荒唐的亲事折磨了三个人,好在很快都能解脱。
秦家姑娘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身上,裴时语冲她绽出一个友好的笑,就当是为萧承渊给他送小食的回报。
秦芙灵的眉头蹙了蹙,传说齐王府出阁前谨小慎微,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今见她大方从容,可见老话说得对夫妇一体,夫君荣耀,当妻子的地位自然也尊贵。
裴时语的注意力很快从秦芙灵身上移开,不知不觉对堂中的歌舞吸引,之前也不是没有看过这些,但那会的心思全在萧承渊的身上在不能出错上,原来歌舞这样好看。
裴时语全神贯注看着,身子端端正正地,纤手不知不觉伸到身前的案上,不时小酌几口果酒。那是专为女眷准备的果酒,怎么喝都喝不完似的。
萧承渊有差事在身不能饮酒,见裴时语似乎爱这一口,便细心地为她续杯。他惊讶地发现,她的酒量竟然不错,喝了五六杯仍稳稳当当坐着完全没有醉意,比他强多了。
但萧承渊没有让他继续喝下去,他不知裴时语究竟能喝多少,万一这果酒后劲大。
萧承渊低声在她耳畔说,先别喝了。
裴时语没有听见,等她再次伸手时,萧承渊移开了酒杯。
裴时语摸了个空,视线终于舍得从美人的舞姿中收回,扭头看向身侧的萧承渊,眉心微微拧着,似乎有些不悦。
萧承渊又低声说了遍先别喝了。
堂内有说话声和丝竹管弦之声,裴时语没听清,歪着头看他,面颊粉粉的,漂亮的杏眼眨呀眨的,毫无防备的样子。
萧承渊心道不好,瞧她神色如常,还以为这些对她而言没有影响,竟是有了醉意,好在她酒品不错,但也不能再待下去。
萧承渊起身告辞,因他本身身体比常人弱些,且对宴会有保卫之责,皇帝自然应允。他们二人的座位离大殿的偏门很近,萧承渊牵了裴时语起身,随伺的春晓上前为萧承渊推轮椅,三人很快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