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伯与平乐伯世子不在住处,急坏了伯夫人,情急之下想求柳太医救命。
柳太医的职责是保护确保圣上的康健,不得擅离职守,但若是有萧承渊这个御林军统领开口,请人会方便许多。
人命关天,萧承渊表示他即可让人去请柳太医。
因着萧承渊的身份与职责,裴时语是一众女眷里面位份最高的,女眷出事,未免出现骚乱,她不能不闻不问。所幸此地离吟兰轩不远,云绮送完鹿后去而复返,裴时语便带了云绮前往平乐伯一家所在的晞春院。
晞春院简直乱做一团,平乐伯夫人急得团团转转,不住念叨了阿弥陀佛,见到裴时语像是有了主心骨,不顾年龄向裴时语哀求,“求王妃救救我儿媳。”
裴时语先去看了病人,便眼前所见吓了一跳,那位世子夫人面如白纸躺在床榻上,双眼紧闭,唇上一丝血色也无,屋内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丫鬟仆妇不住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内室端出。
裴时语仿佛回到四岁的那个夏天,母亲流了一床榻的血后失去了腹中未成型的孩子,而后生机不断流逝,在一个月后离世。
云绮见裴时语面色苍白,扶住裴时语,不无担忧地看向她:“王妃。”
裴时语回神,平乐伯夫人也意识到让裴时语这个还未生养过的王妃见到这种场景不好,将裴时语引到外间。
血腥味不住往裴时语的鼻腔里涌,她定了定神问平乐伯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乐伯夫人说的与管家的出入不大,不过裴时语知道了细节。原来平乐伯世子妃成婚三载一直未有身孕,所以都没有想到她已经怀上了,昨日到达行宫时身子略有不适,都以为是累着了就没太在意,原以为歇一两天便会好,不曾想今日成了这副模样,出了事才知道她腹中已经有了骨血。
两人说话时,信乐伯夫人与房敏芬也来了,裴时语这时才知道,原来里面的世子夫人是房敏芬一母同胞的姐姐。
平乐伯夫人和信乐伯夫人抹着眼泪步入内室,“柔儿本不爱出门,若不是我这老婆子劝她,她本可以不来的,都是我的错。”
房敏芬是未婚的姑娘,她们没有让房敏芬进去,借口让房敏芬留在外间陪裴时语说话。只是此情此景,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
好在柳大夫来得很快,一通检查以后给众人丢了个晴天霹雳,孩子保不住了,因为这回大出血,房敏柔命能保住,但往后再生养的机会不到一成。
内室里传来哭泣声,为没有机会来时间的孩子哭,为房敏柔哭,也为平乐伯府哭。
裴时语想起了她的母亲,她幼时听嬷嬷们说,父亲担心他自己走祖父的老路,临到头了无人继承他的爵位与产业,因此格外想要嫡子。可母亲生她时亏了身子,生下她之后一直未能怀上,对她与父亲的第二个孩子抱了很大的希望。
可也是因为父亲在她胎还不稳时带了黎氏进门,他们虽然未动手,母亲和那个孩子却因为他们而死。
在坚信多子多福的世家贵族里,一个不能生养的世子夫人,将来会如何呢?
裴时语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意,一旁的房敏芬已经哭过了一场,她想不通自家姐姐为何这边命苦,像是想从裴时语那里获得某种认同,又像是寻一个答案,自言自语般:“姐姐与姐夫的感情那样好,姐姐成亲后三年无出,姐夫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反倒时时宽慰她,上天真是不公平,为何要让他们遭遇这些。”
这个问题裴时语没有答案。
从晞春院出来后,裴时语有些恹恹的。
她想起来,她前世刚成亲时也幻想过给萧承渊生孩子的,一方面也是受多子多福的观念的影响,最主要的,她那时觉得生活有盼头。
他虽然冷冰冰的,但偶尔也很贴心。
比如他会在她犯了胃病时不耐烦,但也好特意叫了元大夫给她开药;比如刚成亲时他偶尔回含章院,一边嫌弃她的屋子里太冷,一边让人源源不断将上好的银霜炭送来;比如她替他按摩时,他会不耐烦地替她挡住刺目的光线。
她那时想着,等他好些了,等他们将来有了个可爱的女儿,他定然知道该如何温柔地待人了。而她呢,可以将自己欠缺的那些都给她。
因着刚成亲时他的那点好,她足足念了三年,可她念着他的好时,他却那样待她,哪有公平可言。
夜已经深了,冬天的寒意已经很嚣张,裴时语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紧了紧披风后云绮:“是否有近路。”
云绮搀着裴时语:“有。”
“带路吧。”
路越来越黑,见识过云绮的身手后,裴时语倒是没有什么担心的。无星无月的夜里,二人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里。
云绮突然拉住裴时语,用裴时语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王妃别走了。”
两人停下来,一男一女的低低的交谈声被阵阵夜风送入耳里。
女子的嗓音又软又娇,“真是冤家,就不怕皇上知道么?”
“他回不来。”男子的声音压抑着。
女子唔了声,笑着,“人家这个月的葵水还没有来呢。”
“有了?”
“说不好。”
“怕什么,等你回去就没了。”
“公子好狠,”女子的声音支离破碎,空气中隐隐有两人急切的呼吸声,“那位也是你干的好事?”
“双身子的滋味,果真不一样……娘娘今夜好香。”
第55章 冲动之言
接下来那假山后传出来的声音更加不成调,裴时语听得面红耳赤,连忙带着云绮离开。
一路逃也似地回到吟兰轩,捧着春晓递来的热茶,仍难以从那场震惊里平复。
伴驾的人里,能被称作娘娘的,惟有皇上新纳的容嫔。
听她的意思,她八成已经有了身孕,而他与那人并非第一次偷欢。
更令她匪夷所思的是,容嫔口中被祸害的女子有可能是位双身子,不知为何,她一下子想到了晞春院那位奄奄一息的平乐伯世子妃。
只可惜夜风太大,那假山后的二人忘情于苟合,男子的声音听不太真切。不然凭他对害了人却无半点畏惧之心,且还沾沾自喜的态度,就指出那人然后将他浸猪笼沉塘溺死。
春晓见裴时语愁眉紧锁,看向一旁的云绮,用口型问她:“王妃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