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就差没主动接过对方的餐盘,越长溪笑着让出大半位置。她真是太怀念处于人群之中的安全感了。
人群熙攘,说话声不断,从前最讨厌的环境,如今却渴望至极。越长溪安静地拿着可乐,查询离开新南的火车票。
春节的票不多,最早一班火车也是明年中午,越长溪不太满意,但还是按下购买键。
毕竟比起飞机或客车,她现在还是选择火车比较好,谁知道鬼魂会不会被她的离开刺激,做出什么惊人举动。
比起死亡,她更不愿意连累别人。
在快餐店呆了一下午,晚上快没人时,越长溪又找了个网吧。
上百平的网吧里坐满了人,房间内烟雾缭绕,键盘敲击的声音像是要冲破房顶,越长溪紧皱的眉头几乎没松开过,却还是找个人最多的地方坐下。
开机的蓝光映在脸上,越长溪忽然想到,她这一天的行程和小偷差不多,都是哪里人多往哪里钻。
插上自带的耳机,她在喧闹的环境中沉沉睡去。身旁打游戏的人趁着跳伞空隙看了她一眼,来网吧睡觉,这是什么特殊爱好?
感受到身旁的目光,越长溪咕哝一声,很快就睡着了。
——不是我奇怪,而是敌人太狡诈,防不胜防啊。
……
越长溪很少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下入睡,可是她连日奔波,终是抵抗不住睡意。
几乎是睡着的瞬间,她就陷入了纷杂的梦境。
梦里的场景荒唐而不真实,可越长溪就是相信了。她走在白天的姻缘庙里,寺庙已经恢复成原本的样子——整洁的房间里,神像被摆在正中间,前面是烟雾袅袅的香案和蒲团。
她没有丝毫惶恐或怀疑,十分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许愿。
神像开口,“我可以实现你三个愿望。小姑娘,你所求为何?”
想也没想,越长溪言之凿凿地说道,“不用三个愿望,让我好好活着就行。”
她白天两次濒死,最大的愿望当然是活着。
穿越局的售后人员有片刻凝滞,不敢置信地问,“就这?”
因为低阶系统的失误,宿主多次穿越,这是很严重的交易事故。局里特意派它前来沟通,提出补偿条件。
可对方提出的愿望就是她最初穿越的交易内容,无法算作补偿。
思维渐渐回笼,越长溪望着与主神八分相似的神像,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她点燃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香烛,神情也柔软下来,“不要责罚它。”
不要惩罚那个动不动就尖叫、还总爱挖苦讽刺别人的,在关键时刻又永远陪在她身边的系统。
“如果这算你的要求,我们可以做到。但是由于位面等因素,这需要算成两个愿望。”神像并不意外对方发现自己是谁,他尽职尽责地询问,“除此之外,你还可以提出一个要求。无论你有什么愿望或遗憾,穿越局都可以替您达成一次。”
对方显然调查过她在小世界经历的一切,如今话语中暗示意味十足,就差没直说我们能送你见那个人。
越长溪却摇头,“最后一个愿望,是救活司空亘。”
“如果您确定,请签字。”
身前的地面浮出一块柱子,上面摆放着羊皮纸卷和羽毛笔,越长溪沉默地签下名字,装作没看见对方的欲言又止。
最后一撇写完,羊皮纸在白光中消失不见,神像盯着她,石头雕刻成的面容上有那么点疑惑,“我想知道,如果你还有一次机会……”
“这两个愿望就够了,”越长溪笑笑,“因为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只要活着就好。”
没穿越时,她与世界隔着自己的冷漠,从未感受到真正的人生;穿越后,她与世界隔着系统,更像是玩一场盛大的游戏。
如今,她终于能剥去所有外壳,不要什么金手指,真真切切地拥抱这个世界。去感受、去触碰、去喜爱、去受伤……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欣然向往。
因为她想靠自己活一次,无论是轰轰烈烈还是平平淡淡,都好。
神像似懂非懂地点头,很快也在白光中消失不见。当寺庙中恢复成白日的场景时,越长溪也醒了。
伸个懒腰,缓解一下酸疼的身体,忽然,一块玉佩落在脚下。
玉佩通体黑色,上面刻着奇奇怪怪的花纹,应该是她签合同中,对方所提到的保护符。
摸着冰凉玉身,越长溪慢慢扯出个复杂的笑容。
她知道最后对方好奇的是什么,还有那个神像后一闪而后的身影,他们都想知道同一个问题——如果还有一个机会,她会不会去见那个神明,她三个爱人的原身。
说实话,越长溪自己也不知道。
但很大概率,她会选择不见。
回到现实三个月,越长溪基本想明白最后发生的一切:神明有个爱人,爱人离世后他悲痛欲绝,决定与主神交易,结束神生。
而她碰到的暗一、沈暮燃、扶离,就是神明的三个魂魄碎片。
越长溪伤心么?当然伤心。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她以为的拯救,实则是耽误人家实现愿望。
但这件事并没有困扰她很久。因为从绝对意义上来说,和她谈恋爱的是神明的三个魂魄,和他神明本人有什么关系?自己根本不必为他痛苦,更不用和他见面。
除此之外不见的原因,是她失去了热情。
之前一次次穿越,都是凭借一腔孤勇,像是少年时的浪漫幻想,总觉得有勇气就能改变一切。后来司空亘的死给了她致命一击,神明的话又熄灭她所剩无几的热情,这就导致,她完全不想见对方。
只是,对方好像和她看法不太一样。
越长溪想起神像后面的黑色身影,她翻出手机相册,点开那张灵异照片,果然……这两次出现的都是那个在主神空间见过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