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入城便能发现,此处的掠夺混乱只会比他处更为严重。盖因此任魔尊乃是单凭武力上位,倒也没什么所谓治理的想法。时常可见混乱嫌恶的画面出现,净光面有不忍,却因为这数月来已经见过许多,所以一直谨听师兄的吩咐,没有强出头。
因为魔尊对于佛修的放纵,也是会有稀少的店家会接待佛修做生意的。
这一些店往往做着难以下咽的素菜,挂着大大的招牌,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屋檐带着显而易见的破落,明着敷衍死要钱的态度可见一斑。
谢忱山打量着昝城内唯一一家能招待人族的店家,外面画着个大大的红叉。
净光在他耳边忙不迭地说道:这便是表示,不可在店内对客人动手。进了店,好歹也是个能暂时休息的地方。年轻和尚显然是松了口气,在魔域行走一直紧绷着神经,哪怕不需要担心生命安全,却时常生怕会有强大魔族经过。
只有在这些店内才能安生一些。
谢忱山听完轻笑了起来。
净光不知为何,感觉这位未受戒的师弟似乎是有些别的意味。便问道:师弟可是觉有不妥?
谢忱山正漫不经心地看着面容青白的店家与净空交涉的模样: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在入店之后,你家师兄从来只要一间房?
净光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脑袋。
自是为了节俭。
谢忱山呵呵了两声,轻拍手心:不错不错,非常有理。说起来,你可曾见过你师兄闭眼休息的时候?
自然
净光语塞。
回想过往种种,他们俩师兄弟入住这些店的时候,还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师兄闭目休息。
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端倪?
只是来不及追问,师兄那头就开好了房。
确实是一间。
净空眼角抽搐,看着谢忱山面不改色地踏入了开好的房间,心中的感慨万千。
却也忍下吐槽的想法,同师弟说道:这两日警惕些,以入定替代睡觉。此次来只是让你见见世面,在昝城内待上数日也便罢了。
此次本来就是试炼,虽然净光的眼力还是不怎么样,可这一遭历练,已经洗去了一层浮躁。
那头师兄弟两人在说话,这头谢忱山站在窗边。这屋里面的窗户不知为何给人一种无法打开的感觉。
谢忱山看了片刻,也不知他是怎么动作,信手打开了窗户。他的动作隐蔽而随性,猛地打开之后,便猝不及防对上了隔壁正在用原身颠龙倒凤的一对魔族。
下头的女应当是女的,毕竟光从那狰狞的原身,还真是看不出来性别,先是惊讶,随后笑眯眯地用着柔媚的声线说道:哎呦喂,乃是一位佛修哥哥呐她那边说着,不大和谐的声音源源不断传来,就好像那个窗户一开,隔音的法阵便不存了。
谢忱山的身后,净光的脸直接爆红,净空虽然好些,却也很不自在。
谢忱山靠在窗框上,饶有趣味地观察了片刻他们恩爱的画面,就好像当真沉迷其中。
就在净光脸红到差点要爆炸的时候,谢忱山突然随手弹出了一团白光。
净光:?
那白光猛地扑入了魔族的中间。
在对屋的惨叫声中,谢忱山朗声大笑,一下子又关上了窗户。
净光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恶劣至此。
师,师弟,你这是在作甚?
净空却是拦住净光,尽管耳根发红,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教育师弟。
那两个魔族乃是魅魔,定力不佳的人容易成为他们的炉鼎。尤其是不小心撞见了他们交合的场景,在随后若是没有防备,会不知不觉被他们所操控。你现在觉得想吐吗?说到这里,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师弟。
净光先是觉得师兄最后那句话莫名其妙,紧接着胃里一通翻滚,捂着小腹赫赫作呕,突然吐出了一团粉红肉团。
那粉红肉团仿佛带着活性,吐出来的时候还在地上一弹一弹,挣扎着往门头滚了过去。
啪叽
谢忱山面不改色一脚踩了下去。
净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似乎是完全没想到为何这么恶心的东西会从他的嘴里吐出来。
谢忱山道:这粉红肉团,就是被魅魔蛊惑的象征。如果你没发觉,在随后那玩意儿就会在你的胸腔内生长、盘踞,以你的修为为养分不断供应给本体。
这下净光是真的想吐了。
净空则是冲着谢忱山行了大礼,恭敬地说道:多谢大师出手相救。
就在刚刚大师动作之后,净空才意识到从他们踏进店内的时候,就已经不知不觉被这对魅魔所蛊惑。
也算是他们有胆量,敢把店开在昝城。佛修向来都是童男童女,对他们来说可是大补的东西,只要在面上安然无恙,你们私底下到底被怎么操控想必魔尊也不可能一一管顾得过来。谢忱山不紧不慢地说道。
刚吐完的净光捂着嘴,第一个反应却是想到了进店时谢忱山的话。
师兄,他的意思是,虽然魔尊下令不许任何人伤害佛修,但实际上只要没被抓到证据
怪不得师兄一直以来都不敢安生休息,原来是因为这样!
净空无奈地看着傻愣愣的师弟:这里可是魔域。
他撸着傻师弟的光头脑袋,有些后怕。
无灯大师刚刚那看似随意一抬窗,却是立刻打破了这店内的障眼法,随后丢过去的白光又致使魅魔反噬,这才使得净光能吐出那粉红肉团。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两个魅魔早就不知逃往了何处,这空荡荡的店内就大咧咧地入住了三个佛修。
他们早已经辟谷,倒也轻松。
净空在接下来几日常带净光出去见世面,只是为了避免麻烦,他们还是穿戴着此间黑袍,为了掩人耳目。
只是净光有些消沉。
自从师兄点破了无灯大师的身份之后,他就一直这样恍惚。
果然是破灭了。
谢忱山却是没有出门。
他窝在房间里数日,一直在钻研着肚子。
那有感而孕的存在在毫无动静了整整一年之后,突然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盘膝坐在粗硬的木板床上,僧袍外衣已经被脱下,挂在了边上。而他敞着素白的里衣,黑亮的眸子正眼不转地盯着自己的肚子。
灵识之下,透过血肉,可以窥探到下腹丹田中,原本该是元婴所在的地盘,已经被黑雾所笼罩。
但勉强还是能看到,谢忱山所结的小元婴正闭眼端坐在丹田内。
至于修为灵力的运转,那更是半点问题都没有。
正如道嗔所言,这腹中的存在除了正常如同心跳般一下一下的律动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的反应。虽然如同活物,可道嗔已经断言他腹中并非胎儿。
那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就很耐人寻味。
谢忱山以掌心贴在皮肉上,灵气顺着脉络游走了一通,然后又归于丹田。
轻而易举就穿透了过去。
如果不是用灵识,当真能看到那笼罩的黑气,以及那隐约跳动的声音。否则压根就可以把它当作是不存在,没有任何的感觉。
本来是如此。
可是自从谢忱山听了那妖王的话,一路往魔域而来后,本来确实是在欣赏魔域各地的风土人情,可在靠近昝城之后,却别有不同。
那平静的跳动声,变了。
对于日日夜夜观察着腹中存在的谢忱山来说,任何一点异动都会立刻被他所感知。
难不成当真与魔尊有关?
毕竟这根源,还是要落在他身上。
谢忱山收起手,微微蹙眉,青发如瀑落在身后,残红月色扑入屋中,落在那瘦削光滑的背脊上,当真是白得惊人。
有东西挤进来了。
挤。
是一个非常生动形象的描述。
庞大的原身从窄小的窗口如液体般融了进来,再落地成为那瘦长苍白的人形。许是太久没有变幻成这模样,那瘦长的书生有些古怪地捏了捏腰间多长出来的一条粗长触手,面无表情地塞了回去。
坐在床上的谢忱山微挑眉,头也不回,含笑说道:魔尊这爬窗的习惯,倒是从哪里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