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听说的名头都是残忍暴虐,滥杀无辜仿佛天底下所有最邪恶的词汇套在魔尊身上,都是应当的。
往日赵客松也是这么想。
可是这些时日,他跟在大师的身旁,见证过那头魔物平日里的作为。要说那魔物有多么温和体贴,如同人那般,那自然是没有的。
相反。
那魔物呆滞,刻板,尤其僵硬,说是要学做人,却学得不伦不类。就算是那张让人望而生爱的好面容,也无法遮盖住在诡异之处透出的几分非人感。
赵客松一直好奇为何大师会带着这样一头魔物一起上路,尽管现在他知道了魔尊的身份,可魔终究是魔!
今日那头魔物显露出来的重重威压,是之前从未展露过的。
那种冰冷的肃杀甚至在瞬间冻结了整个庭院的所有生机,如果不是大师及时出手,赵客松都以为自己要没命了。
想到这里,他抱着小炭球又滚了一圈。
自言自语地说道:为什么大师会提及孩子?难道是他们之中还有什么渊源?
答案又是什么?
为什么魔尊会断然拒绝?
从大师的话来看,魔尊应当是想知道答案才对的。
难道是,魔尊不想离开无灯大师身边?!
赵客松悚然一惊,猛地坐起身来。
那魔尊莫不是在觊觎大师浑身上下珍贵的血肉吧!
翌日,谢忱山准备下山。
临行前,虽然洗心派腾不出人手来送他,但是白术倒是送来了口信。
能够在百忙之中还挤出空当来传话的,那自然非同小可。
谢忱山敛眉。
白术道,在他们进观心镜的这三十五个时辰之内,人间,魔域,妖界都出现了晦气,各门各派已经为了此事商讨了一次。
除了惯常的有华光寺出面帮忙之外,其他门派自然也抽调了人手。
晦气诞生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只是这速度未免也太快,快到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谢忱山匆匆下山,自然也是为了这个。
赵客松有些迷茫:如果天下的晦气,那是因为天门堵塞所以才诞生的。那最近加快的速度又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堵的时间久了?
他的话带着孩子般的天真。
谢忱山施了袖里乾坤,把一人一鸟给套了进去。
至于魔尊,自然是跟在谢忱山的身后,他不说话的时候安静的就仿佛山间的一草一木,压根没有动静。
自然还有别的道理。
谢忱山淡淡说道。
这一番大世界的修者也并不全都是废物,自然也有世外高人对此有所见解。
就算是天门堵塞,按照他们的估算,原本估摸着约有百年的速度,可现在眼看着十年之内便要达到了。
那自然是诡异的。
若要解决这个大麻烦,自然不能够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但是还没有找到真正的根源之前,也就只能哪里出事,便赶往哪里了。
谢忱山下山的时候,大部分的区域已经有人赶往。他便揽下了最危险的几处,以最快的速度前去。
为了赶路,赵客松也只能日日呆在谢忱山的袖里。
正巧,也能好生修炼。
康平城。
最近这座城内的百姓不知是患上了什么疾病,频频有人病倒。城内的医馆已经塞满了病患,可是仍然源源不断有人送来。
医者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仍然是无法医治这般大量的病人。
城主急得头发都要秃了,连叠的奏折发往京城,另还有求救信发给了附近的修仙大派。
身为城主,他总能比寻常普通的百姓知道的更多一些。
如这种又无传染性又极其怪异的情况,往往能和那些神秘莫测的事情扯上关系。
而这两日他的身体渐渐有所不适,只是瞧着城内这情况,他并没有说出来让左右担心记挂,只是强忍着处理政务。
咳咳咳咳
书房内,他站在窗前看着城内各处的情况,剧烈的咳嗽让他忍不住弯下了腰,呕出了两口血。
他的脸色发白,身体摇摇欲坠像是站不稳了。正在他身体发虚,整个人要滑倒下去的时候,一股奇怪的力量从后面托住了他。
已经这般严重了。
清冷淡然的嗓音响起,对城主而言,莫过于平地一声雷炸开。
什么人能无声无息的进入城主府,还没有惊动任何的侍卫?!
他眼前一晃神,就突然多出了两个人。
两人都穿着灰色的袍子,看起来有些朴素,只是站在前头的人,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而后面的那个却俊美得如同鬼神,让人忍不住侧目。
你,你们是
城主像是想起了什么显得有些激动。
为首的那个灰袍僧人欠身,淡淡说道:发往清风山派的求救信,便是阁下所写的吧?
是!
城主眼前一亮。
康平城的变化无声无息,仿佛就在某一日,那一直遮盖在他们百姓头上的阴霾就突然被吹散了。
一直重病的百姓渐渐好转了,拥挤在医馆的病人也慢慢开始恢复,医者们也终于能腾出手来去料理那些情况比较轻微的病人。
就好像一个垂垂的老者突然焕发了生机,身上的重担被卸下了,走路也轻快了起来。
谢忱山和魔尊站在这城中最高的建筑物上,眉头紧紧蹙起。
康平城,是他走过的第三座城。
也是晦气丛生最为严重的一个地方,几乎遮盖了整座城的百姓。
他们从远处踏来的时候,仿佛整座城都陷入在灰黑之中,宛如雾都。
这种情况明显是不正常的。
晦气滋生的速度太快太快,哪怕这一次魔尊试图阻拦谢忱山放血,也被谢忱山给拒绝了。
他必须亲自评判,到底严重到了哪个地步。
谢忱山垂眸。
所有的异动,都仿佛是在一瞬间才开始的。
那么,这个瞬间是在何处?
谢忱山的眼神不由得落在了他身旁的魔尊身上。
谢忱山回想起那一瞬间,魔尊幻化的原身的震撼
你在,想什么?
魔尊慢慢说道。
他站在无灯的身后,说话的速度有些僵硬缓慢,犹然带着吞吃了晦气之后的薄凉杀意。
谢忱山敛眉,看着这座城池,淡淡地说道:我在想这此间的变化,与魔尊是否有关。
他竟是坦然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魔尊面对谢忱山的质疑,并没有什么惊讶或愤怒的反应。或者更应该说平日里他压根让人感觉不到这种情绪。
除了极端的杀意与兴奋之外,魔尊很少很少流露出情绪的表达。
与魔尊,有关吗?
魔自言自语道。
身上不自觉窜出来的触须垂垂落下,片刻之后摇曳了起来。
魔道: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