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恬小幅度侧了下头,困惑道:我自己吃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带我去?
江璟翻了几下文件,面不改色道:你自己吃的没有营养。马上要去训练,带你吃胖点,从明天开始,你下课直接来公司,我没空就让裴恩带你去。
闻恬愣了愣,乖乖点了下头。
封闭训练前几天,闻恬一直在上课。
江璟也如他所说,如果不忙,每天都会带闻恬去吃饭,顿顿都堪称营养大补。一来二去,闻恬还真胖了几斤,虽然外表没什么变化,但精气神还是好了不少。
封闭训练的日子眨眼就到。
闻恬没赖床,到了指定地点,前往接学生的悬浮大巴已经稳稳当当停在路边,一条长龙从车门前开始排,排了有几米长。
闻恬乖乖缀在队伍最末尾。
地表被炙烤到发烫,车厢里的冷气烘出来,勉强驱散了些汗,闻恬不太舒服,想赶紧上车。
但没能如他愿,前方车门大开,学生一个一个上去,把证件交给上面的教官过目,教官挨个核实身份,队伍挪动得相当慢。
闻恬抿着唇,嘴唇轻张吐出口气,他努力踮起脚,想数数前面还有多少人,目光一移恰巧对上车厢内教官的眼睛。
那是个非常高大的男人。
面部轮廓深如刀刻,军装下的肌肉几欲要喷薄而出,蕴藏着极强的力量,身材比普通男性还要挺拓半分,眼中泛着凶戾如狼的冷光。
他和江璟一样,都有在沙场浴血过的血腥气,只不过江璟有所收敛,某些时刻甚至是温雅贵气的,他却无时无刻散发着野性,令人唇齿发寒。
闻恬舔舔唇,低垂下眼睫,不敢再看。
封闭训练具有私密性质,要求通讯器全程关机,不允许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闻恬把通讯器拿出来,手指挪到关机键,忽然瞥见上面的一条未读讯息,是曲玉发来的。
曲玉:我们班过两天就去边区。
像是在单纯通知一下,告诉闻恬他也会去。
闻恬不知道回什么,索性没回,关了机准备上车。
你站住。
稍显喧杂的车厢瞬间安静下来,意识到声音是那位从开始便缄默不语的教官发出来的,闻恬脚步倏地停住。
这次随行的教官他们都有所耳闻原青延。
冷漠、话少、雷厉风行,被戏称为锯了嘴的玉面阎罗,因为若非必要,他能一整天不说话。
他不会和人闲谈,工作以外的交流都被他当废话处理,以往学生也只有在训练的时候才能听到他张开金嘴下命令。
可是今天却一反常态,在训练没开始的前夕,他就说了句可以归结于无意义范围内的废话。
这种反常,让其余学生都忍不住把视线聚集在原青延,以及他正前方,刚迈上第一个台阶,细直小腿微弯的闻恬身上。
闻恬怔愣了下,不懂自己怎么被盯上了,他被盯得脸有点发烧,懵懵地看了眼原青延,小声道:教官,怎、怎么了?
原青延在他开口的一瞬,眉头皱得更紧了些,黝黑的眼睛凌厉逼人。
闻恬有点怕他这样,紧张抿了抿嘴唇,踩住台阶的小腿好像在发软,但原青延不说话,他也不敢再问。
只能等原青延先开口。
空气紧绷了几秒,被军靴清亮稳健的声音打破。
原青延走近几步,一瞬不瞬低头看着暴露在阳光下的闻恬,很有耐心地,说出今天第二句废话。
你上错车了,这辆车要开去边区进行封闭训练,不是去游乐场游玩。
闻恬愣道:我没有上错车。
原青延先是毫无温度地瞥了他一眼,接着目光扫过他身后的人。
闻恬跟着看过去,他身后乌泱泱一群人,全都比他大一型号,肌肉紧实肩膀宽阔,和他完全不像同一个物种。
原青延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已经说了这是嫌他太弱,不像是去训练的学生。
闻恬耷拉下眼皮,拿出一张证件,横在原青延面前,这是我的学生证,我确实是实战科的,也没坐错车,没骗你。
原青延连去查证的功夫都懒得做,眼神凶冷地盯着闻恬:不管证件是真的,还是你伪造的,你不适合去边区,我会向上级请示,你回去吧。
他声音很低很冷,沉着嗓子时,像猛兽进食前在低吼。
闻恬皱起眉,为什么?
原青延神色自若道:边区气候恶劣,训练强度大,我不想把一个随时可能晕倒的麻烦带在身边,拖全连的进度。况且,如果你晕了,那里没有医生给你治。
你太娇了,顿了顿,看着闻恬瞬间抿紧的唇,原青延又皱了下眉,我意思是,你去不了那种地方。
闻恬肩膀微抖,因为丢脸眼圈不可自抑地泛红。
不管之前再怎么想退缩,他现在都被原青延几句话刺得不想走了。
闻恬把下唇咬出白道,睫毛细抖,哪怕很努力在忍,眼睛也模糊起来,你,不管怎么样都不肯让我上车,对吗?
原青延本来想说是,他向来不是含蓄会照顾别人情绪的那类人,但不知怎么的,在看到闻恬泛红的漂亮眼尾和黏上水雾的眼梢,又鬼使神差改口:不是。
那是什么?
闻恬微薄的眼皮嫣红一片,一生气、一委屈胆子都跟着上来了,你就是这个意思,嫌我太弱了,不然为什么别人都不拦,你、你只拦我。
原青延微眯起眼。
他是从尸骨堆里爬出来的人,别人都怵他沾过人命,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他对话这种像是在男朋友面前骄纵发脾气的语气。
那是事实。原青延很久才开口说话,首先肯定了闻恬口中嫌他弱的事实。
我看过实战科的体测成绩,不出意外你应该是那个全科为零的人,我不让你去,是在为你的命着想。
闻恬气得喘了好几口气,他被晒得难受,实在不想和原青延再这样干耗下去。
他舔了下干燥起皮的嘴唇,硬把眼泪憋回去,磕巴道:我不用你着想,我能、能坚持的,你让我上去。
原青延周身气息莫测,他觑了眼闻恬细得单手可握的雪白小腿,你的身体条件不像你嘴巴能逞能,你不能保证你不会给我添麻烦,不会掉队。
正午日光毒辣,几乎要把人灼穿,闻恬早上没吃多少东西,又被晒了半小时,现在肠胃都搅在一起。
闻恬受不住地抓紧扶杆,没心情理会原青延的质疑,商量似的低声道:我有点晕,你先、先让我上车好不好?
原青延下颚线紧绷,狐疑地盯紧他那张脸。
闻恬是真的晕,还很想吐,眼神逐渐发虚,几绺湿发贴在耳侧,皮肤剔透到近乎于润玉色泽。
他见原青延不表态,不死心又问了遍:可以吗,教官?
一把软绵绵的嗓子,尾调拖着,隐含讨好地乖乖叫他教官
原青延蠕动了下嘴唇,几秒后,极不情愿、别扭地嗯了声。
那个字溢出来,闻恬还没什么反应,他自己先意外了一下。
闻恬木讷地说了声谢谢,忍着眩晕迈上台阶,在经过原青延时,听见他问:你平时也这样吗?别人说不得,说几句就哭,就要生气?
闻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