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了这么多的人出于偏见、自私,或种种其它原因故意为难你,以及像你一样的仿生人,你不会觉得,很不公平吗?
公平?
夏歌眨了眨眼睛,对于这个词感到意外,他还很少会讨论这么高深严肃的话题,被陈同学突然问到了,就认真地思考起来,
嗯是说感到不开心吗?甚至生气?
陈笑年点点头。
夏歌下意识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裹着酸奶的香蕉,向后靠在椅背上,
道理好像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没有不高兴诶,奇怪?
阿九在旁边听了,好心地提醒他道,我认为是太忙啦,根本就没空为了这些不高兴。
夏歌:诶?对哦。
阿九:你早上起来到晚上休眠之前,都有好多事要做,洗漱,浇花,准备早饭,吃饭,聊天,还要去玩,去做正事,和每天路过的小狗打招呼,都是让人高兴的事,根本没给其它事留时间。
夏歌嗯嗯点头,竖起一根大拇指,我们阿九好聪明!我都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不过仔细一想就是这样!哪怕是现在也一样,陈同学这么忙,终于能一起出来玩了嘿嘿,根本没法不高兴。说着,他笑着把手臂搭在陈笑年的肩膀上,而且都能取得身份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好事等着我们,想想这个,就无所谓其它人怎么看啦。
看台下方,音乐声逐渐归于安静,似乎正好是一曲终了的时间。
在这骤然的寂静里,陈笑年微微怔愣着,酒意忽然上头,让呼吸都变得带有灼烧感。
是这样吗
他困惑着,又好像明白了什么,随着阿九和小夏的目光,看向一楼的台下。
人们在那里舞蹈着,在新曲出现的间隔中,有一个酒瓶突然磕碰在吧台上,成为寂静中的第一道清脆的响声。
服务生惊慌地说着抱歉,连忙捡起杯子,他旁边的几个女孩却笑了起来,一个接一个也拿起自己的酒瓶,朝着吧台轻轻磕碰。
那酒瓶不知是什么质地,被这样碰着也没有碎裂,清脆的响声有节奏的响起,形成最初的拍子。
灵机一动的玩笑化解了服务生的尴尬与不安,人们笑了起来,很快有人跟风用手中的叉子敲打在盘子上,与那酒瓶的声音二重奏,没过几声,口哨声加了进来,然后是什么人用类似尺子的东西在桌边一弹快速震动的声音。
没过多久,舞台上的乐队演奏者也感兴趣地加入客人们的即兴演奏。
那样的节拍轻快俏皮,就像是一枚火星投入茫茫一片的干枯柳絮中,瞬间燃起全场的火爆。
二楼的看台总是坐着一桌桌更看重安静和不被打扰的人,此刻也纷纷来到栏杆边,朝着下面看去。
夏歌也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以前,他只在视频、网上看到过这么好玩的场面,顿时兴奋极了,恨不得立刻也加入他们一起玩,忍不住跟着一跳一跳,没几秒就撒欢地跑下楼。
陈笑年看着他那么享受其中,兴奋到不行的样子,不知不觉,嘴角也跟着翘起。
他来到栏杆边,目光没有离开人群中的小夏,手中拿着那一杯柠檬气泡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阿九小声聊了起来。
与其说是聊,倒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他看起来是真的喜欢人,喜欢热闹的人群。
陈笑年低着头,音乐声将他的叹息掩盖,背影看起来比平时更消瘦了一些,
明明是一群那么愚蠢,自大,虚伪,卑鄙的乌合之众,他还是能心无芥蒂地喜欢他们。这样的人类有什么好呢?我真的不明白,如果大家都一样讨厌人该多好,我就可以毫不犹豫、也没有任何顾虑地将一切做到极致了。
许久,就在陈笑年觉得自己似乎说了太多,有些抱歉地想让阿九当没听到的时候,身旁的阿九捏着棒棒糖,也看着下方的人群开口了。
这样并不好。
阿九也看着人群,但并非只看着小夏,也看到了那些乐器,看到了跳舞的人,大笑的人,他好奇地观察着,时不时还试着模仿那些人打响指的动作,发现自己并不能做到,
在小夏看来,他自己就是人,他喜欢自己,也喜欢人类,这两件事是不矛盾的。
陈笑年没说什么,只是扶在栏杆上的手微微收拢扣紧。
看太下,小夏和陌生的几个人说着什么笑了起来,然后和他们干杯,又分开。
他应该不会在乎谁是老大,谁更厉害,他和那些为此愤怒怨恨,甚至选择自毁的仿生人都不一样,没有人能将恨意放进他的程序里。
阿九的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又落回小夏身上,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他也转身,朝着向下的楼梯走去,决心去体验体验新的生活,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如果是带来更多幸福的事情,我和小夏会支持你的。
半晌,阿九的脚步声也跟着远去了。
陈笑年站在看台上,雕像似的一动不动伫立了很久,最终抬起杯子,将那些气泡水一饮而尽。
想做什么?哈当然是想让世界颠倒一个模样,人类无可救药,本就值得这样的结局本来就
陈笑年像是很想笑,又很想哭,他低头捂着脸,摇了摇头,算了。
算了。
陈笑年这么想着,将空掉的酒杯重重放回桌上,也转身下楼走去。
路过垃圾桶时,几个不知什么的芯片被他从智脑拔出来,用火烧黑后丢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
旁边,小夏似乎远远就看到他的身影,挤着人群凑过来喊他,陈笑年!你在干嘛呀!!
陈笑年回过头看他,将最后一个在指尖捏碎,丢掉。
没什么。
他说道,笑得如释重负,
本来有个东西,想送给一个已逝的故人,也送给你。但我忽然发现,那东西你不会喜欢的,所以就丢掉了。
第121章 赞美夜晚
夏歌在人群里凑热闹凑得起兴, 酒吧里无日月,一不小心就玩过了头,等意识到的时候, 时间已经很晚了。
一发现时间快过午夜了, 夏歌就连垃圾桶里到底扔了什么都不再追究,大喊了一声就惊慌起来。
糟了糟了!
陈笑年不是很明白,十一点怎么了吗?你有在等的电视节目?
诶?这个倒是没有, 难道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只在晚上播出吗?
夏歌顿住, 思考了两秒, 然后一摆手, 用力摇头, 不是不是!我是说, 都十一点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晚回去过, 之前陆行深最晚的一次也只让九点多回家,我这么晚了没回去,肯定不行
是吗?他会这样管着你?
听到这样的说法, 陈笑年不赞同地抱起手臂,虽然在过去的法律里, 你是他的财产, 也是他的所有物, 自然要听他的命令, 但以后可不是这样了。
可是
夏歌费力地思考着, 总觉得自己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感觉哪里不太对, 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