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枫在他指尖下,化作一滩春水,说起话,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佟国维答应了?”
“我办事你担心什么。那老头子不答应,难道要让隆科多,把整个佟家都连累到翻不了身吗?”
趁整个张家口,都被热闹的马市吸引过去,海枫和多布竭力避开世人耳目,下楼坐上马车,前往酒楼掌柜的准备的宅院休息。
已经被毒打过几轮的隆科多,也被提前转移到这里看押。
怕隆科多赤身裸体,还有化脓的伤口,让四公主看了犯恶心,酒楼掌柜的,贴心地为他穿上了衣服。这一举动让隆科多误会了,以为自己死期就是今日,干脆破罐破摔,盘腿坐在干草堆上等死。
多布言出必行,上来先断了隆科多几处关节,手法都是最能让对方感觉到痛楚的那种。不过他不想让海枫听见刺耳的尖叫,用破布堵了隆科多的嘴。
疼,又叫不出来,痛苦翻倍。
海枫在门外坐了一会儿,多布开了门,她才走入临时充当囚室的柴房。
阿香搬了椅子进来,海枫坐在上头,一开口,就把在地上打滚的隆科多惊到了。
“放心吧,本宫不打算杀你。”
多布取下破布,逃出生天的喜悦,让隆科多暂时,忘记了游走于全身的疼痛。
“你不生气?不对,就算你不杀我,新皇八阿哥呢?他怎么会放过我,放过佟家?”
“这话说得还算聪明。你其余本事平平,投胎的本事高明,救了自己一命。本宫需要佟家,所以愿意救你。仔细听好了。新皇,是四贝勒。你和佟家的赦免,由他登基后来给。”
一口气涌入的消息太多,隆科多根本反应不过来。海枫拿出张玉书写的传位诏书,展开来给他看。
“看,信了吧?张玉书前几天刚送到京城宣读,本宫出来时,随手带上了。”
四贝勒什么性子,隆科多再清楚不过,并没有立刻轻松起来。
“亏你还是亲姐妹,竟不懂他。四贝勒才不会赦免我呢。他会在乾清宫,慷慨陈词,引经据典,痛骂我为本朝罪人,凌迟尚不可赎清罪过。”
“他会的。你会被饶恕,本宫也会当上,手握朝政大权的镇国公主。闭上你的臭嘴,竖起耳朵听着。”
阿香送上一个大包裹,放到隆科多面前打开。隆科多认出其中几样饰品,属于四贝勒,震惊不已。
“你从哪里弄来的?”
“自然是他身上。待会儿你就骑马出发,去归化行宫。这一身伤,挺像样的。到了,八阿哥会接应你进去,见了吴琠他们几个大学士,直接就说,你找到四贝勒了,还为救他,差点把命搭进去。”
“可我……”
海枫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隆科多闭嘴。
“你还不配知道他在哪儿。吴琠他们会非常高兴,你便以四贝勒的下落,向他们要一个赦免承诺,救佟家和你自己一把。以本宫对吴琠的了解,他大约不会把话说死,只会说,一切要等四贝勒回来定夺。听好了,下边是最要紧的。”
隆科多反射性地咽了不存在的口水,海枫心中也有些,站在胜利面前的悸动。
“你要告诉他们,四贝勒被准噶尔部的流寇伤了,两只手都残废了,完全动不了。”
把这句话反复合计了几遍,隆科多感到全身血液倒流,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
“你,你把他的手废了!你个毒妇!他,他是你弟弟啊!”
哼,可他还想杀我呢。
海枫丝毫没有因为隆科多的指责动摇。从古到今所有公主里面,她肯定不属于心肠最歹毒的那一批。
“嫌弃本宫这个毒妇出的主意,你可以直接烂在这儿,饿死为止。”
隆科多顿时被这句话镇住了,再不敢跟四公主高声说话。
“那,那接着怎么做?他们要是逼我说出,四贝勒的下落呢?”
“不会的。你有个好阿玛,他都打点妥当了。最后,吴琠会代四贝勒,赦免了你。接着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接下来,归化行宫会倾巢出动,所有人都被派出来,找皇位继承人。
接下来,上至一品大员,封疆大吏,下至京城管收税钱的小吏,都会激烈地参与到讨论中来,讨论连折子都批不了的四贝勒,能不能继位正统。
而这个站在政治风暴中心的人物,此时正生无可恋地,躺在这座宅院的地窖里面,满脑子都是,只求一个速死。
十几分钟后,他就会活成自己曾经,最厌恶的样子。
站在他迫害过的四姐面前,恭敬地承认败北。
然后用一个实权镇国公主册封,换来一个雍正年号。
只不过他不知道,如此沉痛的让步,仅仅是道开胃菜。
更加残酷的权力争夺战,还在后头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