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有一座废桥。距离废桥不远的地方有两棵大柳树,一棵枝繁叶茂,另外一棵却枝枯叶黄。
快要枯死的那棵大柳树下有一间破落的院子,院子只有半拉门,门上却挂着一把明晃晃的新锁。
这院子,是王皮的家。
王皮是个孤儿,他三岁死了娘,八岁死了爹,往后的日子就靠着在街上扒人钱袋子过活。这城里,但凡认得王皮的人都晓得他是个贼。
王皮小的时候,大家伙儿都可怜他的身世,就算被偷了也不予追究,顶多骂他一句不学好也就算了。可随着王皮一天天长大,他偷东西的技术也越来越好,到了最后,大家都知道东西是他偷的,却没有办法到衙门状告,因为没有证据。
拿贼拿脏,捉女干成双,这是铁律。
成年后的王皮,除了偷盗的技术越来越好,人也变得越来越无赖。这马有失蹄,人有失手,王皮偶尔也会被扭送到衙门,可他不怕。这偷窃,说白了,算不得大罪,在牢里吃几天安生的牢饭也就给放出来了。放出来的王皮,不仅继续靠着偷东西过活,还会刻意去寻那些“害”他的人报复。日子长了之后,大家开始心照不宣的都避着王皮,尽量不去招惹他。
二十三岁那年,王皮突然厌倦了当贼的日子,开始跟着一个叫霸天的人去收保护费。霸天,当然不是那个人的真名字,除了官府里的老爷,也没人对他的真名字感兴趣。王皮自从跟了霸天之后,就越发的嚣张。他不怕官差,下手狠辣却能避开那些要命的地方,没几日就成了霸天的心腹。
再后来,霸天因为误伤人命被官府捉去判了个秋后处斩,这王皮摇身一变成了收保护费的大哥,手底下带着数十个泼皮无赖,因只是索要钱财,且数额不大,官府里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管。
这去收田禾保护费,扇田禾巴掌,让手下殴打田禾的就是王皮。
罗三认识王皮,王皮自然也认识罗三。
这天,罗三离开客栈之后就去了王皮家中,而王皮自从罗三离开之后,就再也不曾从那道门里走出来。
发现王皮死在家中,且前去府衙报官的是王皮的一个手下。
待捕快赶到王皮家中时,从王皮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儿已经布满了整个院子。王皮躺在床上,死因是被人用刀斩断了喉咙。鲜血从他的颈部流出来,淌到床沿之后又滴落到地面上。仵作验看时,这些血迹已经干涸,无数的绿头苍蝇正沿着血迹流淌的痕迹飞舞。
依据仵作推测,这行凶之人应是个惯用右手,且经常使用刀作为武器的行家。王皮死时躺在床上,被褥呈半掀开的样子,其中一只鞋子也有挪动的痕迹。这说明王皮在听见声音时曾做出过下床的动作,那他后来为什么又躺回到床上了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来的人,是王皮认识的,且熟悉的人。因为认识,因为熟悉,所以王皮毫无防范,甚至当凶手的刀砍在他的脖子上时,他都没有做出下意识的避让的动作。
这王皮是个出了名的泼皮无赖,按说他死了,众人应该拍手称快。可再怎么泼皮无赖,也还是个人,是人就不能随随便便被别的人杀死。被杀,就说明这是一桩需要官府介入的人命官司。县老爷再怎么不情愿,捕快再怎么不甘愿,这案子都得装着样子查一查。
告示张贴出去的第二天,官府就接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信中提及了罗三,并且指出在王皮被害前,他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罗三。随后,捕快在罗三的家中搜到了一把带血的长刀,刀刃厚度与杀死王皮的那把十分吻合。
罗三被缉拿收监,且被关押在他之前负责看守的牢房内。
田禾提着东西去看罗三的时候,罗三正坐在墙角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他睁开眼,眸光潜入了田禾的眼睛里。嘴角轻轻扯动,他看着田禾手中的东西,问了句:“是那道菜吗?”
田禾的手紧了紧。
“送到官府的那封信是你写的对吗?你之所以选在那个地方摆摊卖粥为的就是吸引我的注意。很好,你成功了,我不仅被你吸引,还心甘情愿的进入了你设计的圈套里。”
“这是你应得的下场。”
田禾将手中提着的篮子放在了监牢门口。
“是,是我应得的。”
罗三站起身,走到田禾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