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那个白仙娘娘还有几分爱女之心,没有在白仙教圣女身上也设下禁制,齐敬之怕是连这门秘法都没机会看到,更别提什么《机杼经》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便是那圣女身上也有禁制,比如那道五色烟气,只是阴差阳错被纳入了灵魄面具之中,继而随着整条虬褫被青铜小镜炼化了。
按下这些念头,齐敬之瞥了一眼几丈外那两滩黄色汁水,复又对焦玉浪说道:“如今玉枕已经寻回,我先回一趟郡城,将白仙教的事情通报给镇魔都尉官署,再托人给阿爷寄封信回去,然后就启程赶往辽州。你我若是有缘,他日当可再会。”
焦玉浪又是摇头:“辽州路远,兄长大可不必急于一时。老魏此番千里追踪,最后客死异乡,虽是受了彭泽水府的委托,可说到底,也是为了寻回我家姑奶奶的寿礼。”
说到此处,小娃子脸上竟展露出前所未有的肃然,语气更是极为郑重:“不如……兄长带着赤金刀替老魏到巢州走上一遭!我必定禀明姑奶奶,以贵宾之礼相待!”
“老魏这一走,他家中境况想必不甚乐观,我巢州焦氏虽然对东海六州鞭长莫及,但好歹也有些名声在外,让赤金刀在我家姑奶奶的寿宴上亮亮相,没准儿就有些江湖人会卖几分面子,不去与魏家为难。”
闻听此言,齐敬之心头就是一动,当即轻轻颔首道:“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全。老魏也算是为了这场寿宴而死,人无法到场,刀到了也是一样!我便代老魏去给伱家姑奶奶贺一贺寿!”
焦玉浪立刻点头:“也好让更多的世人知晓,世上曾有金刀魏这么一号人物!”
两人计议已定,念及入山时的三人只余其二,不免又有些唏嘘,虽是深夜却皆无睡意,索性打着火把连夜出山。
一路无话,两人在晌午时分赶到郡城,焦玉浪自去联络焦氏和彭泽水府,齐敬之则直奔镇魔都尉官署。
刘牧之再一次见到齐敬之,还笑着说虽然给了腰牌,齐都头却不必每日都来点卯。
待听闻白仙教之事,饶是齐敬之只说了白仙教在紧邻怀德郡城的余山中举办升仙法会,疑似邪教害人,更可能与李璜之死有关,却对夺回青洪公玉枕、老魏杀死白仙教圣女以及龙种虬褫等干系甚大的细节只字未提,这位年轻功曹的脸上依旧生出了几分愠怒。
“升仙法会?只听这白仙教的行事,便知是个邪教无疑!”
刘牧之当即将齐敬之所说详细记录在案,保证一定禀明都尉严查,言语之间对这位年纪不大、本事不小的齐都头愈发看重。
齐敬之察言观色,见刘牧之应是头一次听闻白仙教之名,也就不再多言。
他向对方要了纸笔,当场给齐老汉写了一封信,在信中将自己的去向言明,末了不忘催促阿爷抓紧搬进县城里居住。
他与焦玉浪出门前,已将伥鬼童子和背后那个虎君的事情告知阿爷,嘱咐他一旦觉察出稍有不对,立刻点燃老魈前辈赐予的毫毛,同时也要尽快拿着大户们兑现的赏银到县城买一所宅子。
当时齐老汉答应得倒也干脆,只是齐敬之知晓他的脾气,怕是并不情愿搬离待了一辈子的自家院子。
想到这里,齐敬之又提笔给孟夫子写了一封信,请老师对齐老汉看顾规劝一二。
其实真要说起来,无论怀德郡还是松龄县都不是法外之地,虎精一事已然惊动了郡城镇魔都尉和五云司的缙云使者,短时间内虎君未必有胆量再来生事,可这终究有着风险,小心些总不会错。
刘牧之立在一旁,见少年写信时脸上隐有忧色,忍不住出言询问。
当他得知齐敬之是怕虎精的事情有后患,近期又要出一趟院门,当即笑道:“你以为这偌大的衙署为何只有我独自坐镇?还不是近来郡中多事,坏名声都传到都城去了!”
“都尉大人因此发了雷霆之怒,带了得力人马赶赴各县巡视,松龄县更是重中之重,巡视之后还会派人在各县镇守一阵,齐兄弟大可放心远行!”
“接下来,镇魔都尉官署与各县之间少不了公文往来,齐兄弟若是信得过愚兄,大可将这两封信交予我,改日随着公文一并送达松龄县衙。”
听见年轻功曹的保证,齐敬之虽然依旧不免忧虑,倒也终究放心不少。
“有劳了!”
他毫不犹豫地将两封信递给刘牧之,随即拱手笑道:“不知刘兄可曾听说过《机杼经》?”
“《机杼经》?”
刘牧之一边接过信,一边讶异出声:“自然听过,据说是天衣教的根本功法。”
“天衣教?”齐敬之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报什么希望,没想到对方竟然知晓。
刘牧之点点头:“天衣教是我大齐境内的一个隐秘邪教,教中高层自称上古天庭后裔,供奉所谓的上古天帝,并宣称我大齐八主中的天主之神便是上古天帝的化身。”
“只是天衣教似乎规模极小,行事也极为隐秘收敛,已经许多年不曾生事,是以听说过这个教门的人着实不多。我也是在镇魔院整理陈年卷宗时偶然见过,因为《机杼经》这个名字颇为奇特,这才留下些许印象。”
说着,年轻功曹看向齐敬之,疑惑问道:“不知齐兄弟是从何处听来?”
齐敬之当即赧然一笑:“这事情有些曲折,属实不便说与刘兄知晓,还请见谅!小弟厚颜,敢问刘兄看过的卷宗里对《机杼经》有何记载?”
没想到少年拒绝得如此直接干脆,而且拒绝之后还要发问,刘牧之先是一愣,继而哑然失笑:“我昨日就说你拍马屁的手艺太糙,但胜在脸皮够厚,没想到还是有所低估。”
这位年轻功曹揶揄了两句,倒也没有什么不满。
他仰着头仔细回想了片刻,方才继续说道:“我看过的那件案子似乎是出在百余年前的南疆五指山,当地百姓不堪贪官污吏欺压,聚众揭竿而起。朝廷派兵进剿、杀戮深重,惹恼了住在山中的一个青年。”
“此人披上一件金色的蛤蟆皮,变化成一只能口喷毒烟的三足金蟾,悍然打退了官兵,因此功绩被当地百姓拥立为王。卷宗上说,此人曾向麾下透露自己是天衣教金蟾一脉的法王,修炼的是教内根本经文《机杼经》中的金缕衣。”
齐敬之点点头,将年轻功曹所言暗暗记下,心中不免想起了白仙教圣女的蛇尾,甚至还有虎君的虎皮衣。
他忍不住出言问道:“这位天衣教的金蟾法王后来如何了?”
“还能如何?”
刘牧之浅浅一笑,语气莫名地说道:“他的金缕衣被一名部下偷走献给了官军,本人则遭到了军中高手的围攻,既不肯降,也不愿被擒受辱,穷途末路之际以某种秘法激发了五指山中的一眼毒泉。”
“漫天剧毒无比的雨水降下,将一众军中高手连同他自己齐齐化为了脓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