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哪种说法,北斗七政都是无比重要,关系阴阳、三才、四季、五行之变化,故而大齐设七政阁,以之为朝政中枢。”
“譬如《尚书》有言,七政者,北斗七星,各有所主。第一曰正日;第二曰主月法;第三曰命火,谓荧惑也;第四曰煞土,谓填星也;第五曰伐水,谓辰星也;第六曰危木,谓岁星也;第七曰剽金,谓太白也。日、月、五星各异,故曰七政。”
骊山广野的目光在两个小家伙身上停留了片刻,见它们这一回竟是颇有分寸,应当不至于乐极生悲,这才接着先前话题说道:“若要说清楚七政阁,必先知晓何谓七政。世兄方才提到的日、月、五星,便是圣姜乃至彤鱼氏传承中最为常见的说法。”
虽说天文历法一道博大精深,但在学法仙羽山的一个月当中,他为了修习律吕调阳之术,可是没少被自家师尊耳提面命,不得不硬着头皮,将岁星纪年法一类艰深晦涩的学问囫囵吞枣。
与此同时,他也听懂了这厮话语中的未尽之意。
所谓北斗七政、钩陈六辅,他已经任了钩陈院的军职,将来怕是与那位“斩蛟秀士、斗南一人”一般,免不了要与七政阁打交道,而偏重兵政的三位标君自然是重中之重。
“七位北斗封君之外,因为天上的开阳星有一颗辅星长伴左右,也就是所谓的‘开阳重宝,故置辅翼’,故而开阳君麾下还设有一位副手,号曰开阳辅弼武德将军,专司七政阁的值宿守卫。”
“斗枢运动,乃是制历明时的枢纽。北斗诸星之中,第一天枢,第二天璇,第三天玑,第四天权,第五玉衡,第六开阳,第七摇光。天枢星位列北斗第一星,七政阁以天枢君为首辅,想来缘由在此?”
骊山广野同样瞧见了,略作辨认就面露惊讶之色:“这些青鸭似乎是彭氏的奉钱童子!”
“至于另外的一种说法,相较而言流传不广:七政者,谓春、秋、冬、夏、天文、地理、人道,所以为政也。”
闻听此言,齐敬之忽有所悟:“道门将北斗七星合称为北斗七星君,尊开阳星为北极武曲星君。嗯,武曲、武德……想来在七政阁中,那位开阳君所司掌的乃是武事?”
“我只是听说过,在四魁君、三标君之外确实还有二隐君,同样以星名为号,获封为洞明君、隐元君。只不过这两位隐星封君从不在人前露面,甚至连姓名也不曾流转出来,知晓他们底细的怕是只有国主等寥寥数人而已。”
对于这样的恭维,齐敬之依旧是一笑置之。
于是,齐敬之便出言赞同道:“怪不得《天象列星图》中说,北斗七星,近紫薇宫南,在太微北。是谓帝车,以主号令、运乎中央而临制四方,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皆系于北斗。”
然而下一刻,他陡然惊觉,忍不住暗忖道:“我大半年前还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山野少年,如今却张口圣贤之道、闭口典籍之言,竟是越来越像曾见过的那些世家和宗派中人了。”
从歇马栈开始,这两个小家伙为了虎君玉盒的归属,已经明争暗斗了无数回,互有输赢胜负,有时候闹得实在不像话,还被齐敬之狠狠收拾了几次,却依旧屡教不改、乐此不疲。
对于骊山广野的马屁,齐敬之自是坦然受之。
它们落在齐敬之面前,身躯一晃就化成三个眉清目秀的青衣童子,衣服上满是华美的细绫纹,眸子里更闪烁着熠熠青华。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三只被骊山广野称作“奉钱童子”的青鸭已经飞进了茅亭。
“如此倒是正应了家师所言,北斗司生司杀,养物济人之都会也,凡诸有情之人,既禀天地之气、阴阳之令,为男为女、可寿可夭,皆出其北斗之政命也。”
或清脆或沉闷的碰撞声中,氤氲升腾的山韵将餐桌晕染得一片青绿。
齐敬之按下这个念头,才要开口说话,忽听半空中传来“扑棱棱”翅膀扇动之音。
“世兄所言极是!”
骊山广野在旁小声解释道:“他家把持大齐内府多年,明面上的官职爵位都算不得显赫,却是真正的国主心腹,最好不要轻易得罪。”
念及于此,齐敬之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略作回味才好奇问道:“我记得北斗其实有九颗星,七现而二隐,因此又被称为九皇之神。既然连开阳辅星都对应有武德将军,那么北斗中的两颗隐星应也有相应的设置?”
两个小家伙打闹间,虎君玉盒悄然开启了一道缝隙,从里头流淌出一大串买山钱。
片刻之后,它们彼此看看,旋即一同举起了手掌。
齐敬之看得分明,它们的掌中各自攥着几枚大号铜钱。
这些大钱俱是鱼纹镂空,形制古朴而奇特,散发着某种难以捉摸的神韵。
紧接着,只听三个青衣童子齐声问道:“老爷慈悲,可否将桌上的宝钱卖与我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