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有些勉强啊……”
寿跋叹息一声,脸上却是一派轻松写意,只因任谁都看得出,只要那两人没有因为失血过多、气散力竭而死在半路,今日必定都能登台。
最后的结果也没有超出这位钩陈院长史的预料,短暂而又漫长的等待之后,钩陈院便有了四大校尉。
“哥舒校尉似乎很擅长夺取他人之物为己用啊……你这一族的血脉秘术固然奇妙,但能运用和衍化到这种程度,依旧让寿某刮目相看。”
“只是强夺终究是下策,费力气不说,还容易四处树敌,反而你方才借用魏豹的金索,堪称神来之笔。”
寿跋笑呵呵地点评了哥舒大石两句,激赏之意丝毫不加掩饰:“故而寿某给你的建议是,广结善缘、多交朋友,将来沙场之上振臂一呼,便可集众将之力于一身,当可摧枯拉朽、一锤定音。”
“多谢长史教诲!”
哥舒大石状似粗豪地咧嘴一笑,嘴里冒出一股子硫磺炎火气息,说出的话尤为意味深长:“然而下官是想要复兴哥舒一族,可不是想要哥舒氏灭族。”
闻听此言,寿跋的眉头皱起又松开,深深看了哥舒氏的紫髯碧眼儿一眼,轻笑道:“倒是寿某想左了,你这样的人的确不该有太好的人缘。”
说罢,祂转而看向一旁的姜齐公族之后、佛门禅宗棋子。
“左校尉,方才哥舒校尉借取他人之物赢下了这一场,你心里可服气?”
左药师傲然一笑,唇齿间立时就有血腥气和铁锈味散逸而出,就好像刚才撕咬刀鬼头颅的不是深沙大将而是他自己一般。
“这有什么好说的?下官手里拿着左氏家传的蛇矛、身上养着福崖所赐的护法,头顶还有一面欺软怕硬的灵器旌旗,有何资格指责旁人?”
哥舒大石在旁嘿嘿一笑:“没有魏兄的五尺金索,某家亦能赢你!”
左药师的眉毛近日里接连过火,此时稀疏得紧,闻言倏地立起,却显不出半点威势。
他横了紫髯碧眼儿一眼,也不知是拉不下脸,还是真的心服口服,竟然没有出言反驳。
事实上,左药师这回虽然丢了一面极为珍贵的灵器旌旗,更折了好大的面子,在家族和福崖寺那里很难交待,但自身修为却实实在在地因此大进,还免去了时刻被人觊觎的大麻烦,这里头的得失祸福还真不好骤下判断。
哥舒大石却好似忘记了方才对寿跋所说的话,显露出一副不打不相识的模样,对待左药师别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意:“咱哥俩的修行路数差不多,可见都是为了出人头地不惜一死的性情,以后可要多亲多近,最好死也要死在对方面前,也免得平白糟蹋了好东西!”
至于好东西是什么,哥舒大石没有说,但在场之人都亲眼目睹了方才的争斗,尽皆心知肚明。
魔影药叉、刀鬼明王,甚至……可能还有两人自己的魂魄灵性。
“那是自然,左某也是这样想的!”
左药师立刻就笑了起来,那笑容属实是再真挚也没有了。
寿跋忽地轻咳了一声,笑吟吟地道:“咱们钩陈院的规矩不多,但不许戕害同袍这一条却也是有的,你们可莫要被寿某拿到把柄,否则法不容情。”
说到“法不容情”,这位钩陈院长史偏还似有意若无意地瞥了一眼齐敬之。
少年恍若未见,只是开口问道:“听两位校尉的意思,往后应是打算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共同执掌委蛇军了?”
哥舒大石立刻肃容正色,向齐敬之抱拳一礼:“有齐兄在驺吾军一日,有哥舒和魏兄在委蛇军一日,委蛇绝不敢与驺吾争锋!”
他这话说得言简意赅、斩钉截铁,将自己的心意展露无遗,还捎带上了魏豹的去留。
两人自辽州一路互相扶持、生死交托,情谊之深厚自非旁人可比。
齐敬之洒然一笑,同样抱拳一礼,算是承下了这份寡淡无味的人情。
一旁的钩陈院长史哑然失笑。
昔日同生共死、今日信誓旦旦,至于明日……怕就只有天知晓了。
祂一挥袍袖,甩出两枚金灿灿的校尉腰牌,分别投向了韦应典和左药师。
至于哥舒大石,原本的百骑长腰牌被寿跋遥遥一指,上头便悄然改换了几个字,背面的驺吾神形亦随之变成了委蛇之神。
“一卫之校尉乃是军伍中坚,放在国主亲军就更是如此,很多事情都可自己做主。还是老规矩,你们自己想办法将执掌的一卫两营填满,卫、营名号皆有定规,尔等身为主将,也可自取别号,以便日常称呼。”
“你们四人今日便将这件事定下来,明日一同去七政阁露脸唱名之时,也显得咱们钩陈院兵强马壮、人才济济不是?”
四名钩陈校尉皆是一怔,旋即后来的三人不约而同看向齐敬之。
少年在起名字方面向来没啥天赋,见状不免有些挠头。
他想了想才笑道:“齐某师承仙羽山,胸中常蓄振翅冲天、展翼九霄之志,又是家住松龄县,心头常有松林满山、波涛万顷之思,索性各取一字,称作羽林卫吧。”
话音才落,韦应典立刻抚掌赞叹:“道兄高才!为国羽翼、如林之盛,好一个羽林卫!”
寿跋亦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少年:“仙羽山传承果然不凡!《天文志》有云,北宫玄武虚危,其南有众星,曰羽林天军。”
“羽林天军计有四十五星,三三而居,行列相随,守卫之官也。”
“其星实而众明,则王者吉、国家安!”
“星稀而不明,动则天下有兵;星若亡不见,天下兵尽出!”
这下子,众人看向少年的目光又是不同。
这驺吾军羽林卫的名号一出,立刻冠绝六军都督府,足可称钩陈第一,今后任谁见了怕是都要矮上一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