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写了首诗,但连名字都不敢署的宵小之辈,陈慕武决定不予理会。
他甚至都没把这张矛头直指自己的小诗从布告栏上撕下去,仍由它醒目地贴在那里。
反正总有一天会有实验证明,自己说的都是对的,只不过不是现在罢了。
没有被这首诗破坏心情的陈慕武信步走进卡文迪许实验室,里面还有好消息在等着他。
在他离开的这两个多月时间里,阿斯顿教授根据此前德布罗意捐给实验室的那台真空泵,仿制出了一台抽真空效率更高的来,达到高真空度的时间也缩短了不少。
这样一来,相当于是电子显微镜的研制工作也有了进展,现在可以向厂商订制显微镜的腔体了,估计再过三两个月,世界上第一台用于实验的电子显微镜零号机就能问世。
在原时空里,德国人在实验室里研制出来的第一台电子显微镜,其放大倍数只有十几倍,还比不上最普通的光学显微镜倍数高。
直到他们在德布罗意提出物质波概念的几年后,才了解到电子是一种波,并以此对电子显微镜进行改进,才最终取得了成功。
现在的陈慕武不用再像他们一样绕个弯路,并且又解决了最关键的真空效率问题,这次应该不会搞出来放大倍数十几倍的笑话了。
不过在等待皇家学会开会的这十几天的时间里,陈慕武没太关心电子显微镜这件事。
他只是待在自己那间实验室兼办公室中,开始思考和爱因斯坦见面之后,对方会提出来哪些问题,而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陈慕武觉得如果爱因斯坦只提出来狭缝还有光盒这些思想实验的话,那其实还是很好应付的。
毕竟有玻尔珠玉在前,自己只需要摸着它过河就行。
只害怕爱因斯坦会一着急一上火,提前十几年搞出来那个佯谬。
虽然有不等式能对佯谬进行反驳,但关键是这不等式的实验验证,再给他三四十年的时间,陈慕武也做不出来啊!
……
回到剑桥大学之后的陈慕武,重新投入到了学术研究当中。
而他大哥陈慕侨,则是独自一人到英国各地考察教育。
他从剑桥北上,先是去了伯明翰,然后曼彻斯特,最后到了苏格兰爱丁堡,以及老汤姆孙爵士儿子小汤姆孙所在的阿伯丁。
多亏了他弟弟的存在,陈慕侨这一路上参观的大学里,基本上都有剑桥大学的关系存在。
他舒舒服服的完成了考察之旅,在农历春节之前,又重新回到了剑桥大学,和陈慕武还有那两位中囯学生一起,在异国他乡过了个年。
他回国的船票买到了过年之后,比皇家学会的开会日期刚好早了一两天。
陈慕武和卢瑟福申请,他想提前去几天伦敦,把自己大哥送上船之后,再去皇家学会和老师他们汇合。
得知爱徒的想法之后,卢瑟福稍微想了想,又给出了另外一个方案。
那就是他也和兄弟两人一起提前去伦敦,等陈慕侨离开之后,卢瑟福打算带着陈慕武,去拜访大不列颠皇家研究院下设戴维-法拉第实验室的主管老布拉格。
陈慕武还以为,卢瑟福是要带他一起去感谢老布拉格去年提名自己参选诺贝尔物理学奖一事。
但等过完春节,送走大哥,跟着老师到了实验室之后,他才发现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恭喜你呀,陈博士!也恭喜你,卢瑟福爵士!”
同样都留着大胡子,也同样都在大洋洲生活过,但是英国本地出生老布拉格比起卢瑟福来温文尔雅的多,说话的声音也不像卢瑟福那样大嗓门。
再次见到陈慕武,老布拉格很高兴。
这个年青人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成功从瑞典搬回来又一座诺贝尔物理学奖。
“还是要多谢布拉格爵士您之前提名我,如果没有您的提名,可能就不会有我手里的这个诺贝尔奖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当初正是再从比利时返回英国的轮船上,老布拉格向卢瑟福提出来,要提名陈慕武,这才有了之后卢瑟福给世界各地的物理学家写信串联那一幕。
“陈博士,你没必要谦虚,瑞典皇家科学院那帮人,他们虽然都是一些老顽固,但却不是傻子。
“如果不是你的实力足够的话,我想只凭几个提名,那些人是绝不会把诺贝尔奖授予你的。
“明明搞出来了那么多发明和发现,最后却偏偏是因为一个光学实验而获的奖,可见你现在在瑞典人眼里的形象可不太好啊!”
谁说不是呢!
陈慕武本以为老布拉格会把他和卢瑟福带到自己的办公室,但没想到两个人却被带到了实验室当中,而老布拉格甚至还当起导游,开始介绍自己所管辖的这间实验室。
“我们这实验室虽然比不上剑桥大学的卡文迪许实验室,但好在历史悠久。
“当初的迈克尔·法拉第,就是在这里发现了电磁感应现象,并且发明了圆盘发电机。
“陈博士,我听你的老师卢瑟福爵士说,你最近打算从事低温物理学的研究?”
“布拉格爵士,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老师会和老布拉格说这些,但是陈慕武还是诚实地回答了问题。
“那你就更应该来看看这里,”六十多岁的老布拉格,走起路来依然虎虎生风。他把两个人带到了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面前,“这就是杜瓦爵士发明的第一个杜瓦瓶,他也是在这间实验室里,全世界第一个制造出了液态和固态的氢气。
“卢瑟福爵士和我说,你想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专门打造一间低温物理实验室出来。
“依我看,与其那么多钱从头来过,不如你就直接来戴维-法拉第实验室,这里的实验设备都是现成的,而且在低温物理学方面,已经积攒了几十年的经验。”
卢瑟福也跟着点点头,应和道:“布拉格爵士说的没错,陈,想要研究低温物理学,皇家研究院的这间戴维-法拉第实验室,确实要比我们卡文迪许实验室更合适一些。
“这也是为什么我当初虽然认可了你的想法,却一直没有给出具体回应的原因。”
卢瑟福虽然表现出了一副“我其实是为你好”的样子,但是从他躲闪的目光中,陈慕武仍然能读到自己老师内心当中的想法。
他只是不想把这来之不易的经费,在没什么前途的低温物理学上。
即使提出这个想法的,恰恰是为卡文迪许实验室赚来经费的陈慕武本人也不行。
卢瑟福深知,即使是英国低温物理学领域的领军人物,刚刚老布拉格提到的那位杜瓦,他的科学生涯末期,也是因为缺乏资金而终止了对低温物理学的研究,只能研究不怎么要钱的气泡表面张力,只需要一盆水或者其他液体就足矣。
陈慕武可以理解自己老师的这种想法,毕竟之前穷怕了,精打细算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一时之间扭转不过来。
可他心里仍然有些不爽,你不让我研究低温物理是吧?
那等这些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哥们儿就要着手研制加-速-器了。
这是核物理研究的利器,同时也是比低温物理更吃钱的吞金兽。
卢瑟福一定不会拒绝能把低能带电的粒子突然加速成千上万倍的诱惑,绝对会一边咬着牙,一边高高兴兴地往外掏钱。
结束了拜访老布拉格的行程之后,皇家学会的那场会议终于要开始了。
新年之后召开的第一场全体大会,会议内容有许多项,包括总结过去一年学会在各项科学学科当中所取得的成就,缅怀去世的学会成员等等。
陈慕武以一个旁听者的身份,一直坚持到了第三天,才终于来到了增选他为皇家学会新会员的流程。
这三天以来,他坐在会场当中,始终都是最显眼的存在。
他获得去年的诺贝尔奖是一方面,但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毕竟皇家学会里并不缺诺奖的获奖者。
作为在场当中的唯一一个黄种人,肤色也是其中的一方面。
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年龄。
坐在一群四十岁起步的中老年人当中,陈慕武二十多岁的年纪实在是太年轻了。
有些人也对他这么年轻就能当选皇家学会的会士有些不满,觉得陈慕武不过就是靠着好老师的关系,才能获得这一德不配位的身份。
直到他们听到了台上的谢灵顿会长,向与会成员介绍陈慕武时的那番说辞。
“绅士们,牛顿是我们英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位物理学家。
“在牛顿出生后的一百三十年,英国物理学界迎来了另一位天才,托马斯·杨。
“他当年就是在我们如今的这间房间里,用一个双孔衍射的光学实验,向当时的皇家学会成员,证明了光是一种波,从而推翻了牛顿提出来的微粒说。
“而在杨出生之后,又过了一百三十年,新的天才终于再次降临世界。
“而这一次,陈慕武博士又用他的伽马射线散射实验,证实了无论是牛顿的微粒说还是杨的波动说都不完善,把他们两位的学说互相叠加,才是光的真正面目。
“我不知道,再过一百三十年之后,是否还会有天才降临到我们这个世界,他是否又会提出一项有关于光的本质的新理论。
“但我现在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让我们大家欢迎剑桥大学的陈博士,成为皇家学会的光荣一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