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汉人到了这边来讨生活。
一伙卖艺的好几个人,还有枪和大刀。
来了一辆马拉大车。车上二男一女,两只箱子,箱子上坐着一只穿红挂绿的猴子。车瓦碾着青砖铺成的路面,发出“咯咚咚咯咚咚”的声响。车到广场一角,马车停下,班头跳下车来,冲着两个徒弟说道。“就在这儿撂地!”
男徒弟答应一声,开箱拿出聚众的唤头――铜锣,一路小碎步,围着场地“哐哐”地敲起来,猴子随着锣声,一个个地翻着跟头。锣声引来了好多的观众。
这班头的姓钱,三十多岁,中上等身材。他看观众不少,就转身打开一个箱子,箱中“噌”地蹿出一个毛茸茸肉乎乎,鬼头鬼脑的怪物来。
像是一个猴子。
“鸣锣助兴!”小徒弟立刻有节奏地敲起了铜锣。随着哐哐的锣声,这怪物先是一抱拳,然后挥拳踢脚,竟然打起拳来。
“这东西简直比人还灵透,看它那小手,和人差不多,莫不是人变的吧。”
班头轻轻打了个口哨,这怪物立刻回到了他的身边,人群又一次发出呼号声。有的人撇撇嘴道:“我说掌班的,这到底是个啥东西?”
双手抱拳,十分得意地说道:“此物来自天宫,神猿。三年前小人在南洋卖艺,得此宝物。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别的不说,单就这世间珍奇,到了宝地来,让各位开眼解闷儿的来哦。”
这边也是有汉人的。
做生意的汉人有不少。
物以稀为贵。
虽然路途远了点,做生意的利益也要高。
人群一阵窃窃私语声,不少人说他胡说八道。
钱班头打开一只箱子,从中抽出两把钢刀,其中一把扔给男徒弟道:“去,陪招财儿练几招儿,给大爷们开开眼!”然后将另一把刀递给人猿道:“去,下场儿,敢不卖力气。我剥你的皮!”
这人猿点点头,提了钢刀,一个跟头翻出五步开外,跪个“锦鸡独立”式,提刀照着对手砍来。这个徒弟也不怠慢,举刀相迎,兵刃相撞,火星四溅,发出“叮叮”的撞击声。这人猿虽然个儿小,但刀法熟练,步伐轻灵,蹿纵跳跃,进退闪展,不亚那名师高徒。
人群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不少人掏出钱,毫不犹豫地扔到场子里。
到的是祥子的矿区周边,知道这里的矿工有点钱。
并且还有不少汉人。
还有好些汉人是来做生意的。
有开药铺的,有开饭馆的,酒店的。
有一个贩运药材的掌柜。他之所以拼命往里挤,其中有两个原因:一是故乡人故乡情,使他要在异地他乡看看家乡的玩艺儿。再就是,王掌柜武艺高超,通晓几种拳术和兵器,听说入猿会表演刀术,感到十分新奇,所以才要挤进来瞧个热闹。
场上气氛已达到鼎沸。这人猿练完了刀术后,应观众之邀,表演写字。自古除人之外,谁见过动物写字?众人喷嘴称奇,拭目以待。
班头命徒弟支起一块大石板,拿过一支石笔递给人猿。这人猿接过石笔,回身冲观众一抱拳,伸出毛茸茸的小手,端端正正在石板上写了个“赏”字。字一写完,人群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人们情不自禁地把手伸向了腰包。
敛完了赏钱,人们仍余兴未尽。钱班头决不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又一次说:“诸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我的人猿是天赐神物,能预卜凶吉,知人财路,哪位君子不妨一试……”
钱班头话一落地,立刻就有一绅士模样的人走进场来:“我请神猿给我卜一下处世凶吉。”钱班头满脸堆笑,接了钱,立刻从箱中拿出一沓毛头纸和一支笔。这时小徒弟已捧过墨盒。钱班头道:“招财儿,这位大爷要卜一卦,你要给我当心!”
经过这半天折腾,人猿或许是累了,迟迟地不肯接笔,钱掌班自有办法,腰中抽出一条皮鞭,手中一晃道:“你敢不尽心!”
人猿一见这皮鞭,立刻混身发抖,慌忙拿过毛笔,哆哆嗦嗦地沾了下墨,在纸上画了个“吉”字。绅士捧纸在手,端详良久,好不得意。
紧接着,又有不少人进场求字,得到的都是满足。
可此时的猴子,啊哦啊哦地大叫起来。
班头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也出乎意料,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但他毕竟是个老手,猛然心中一动,想起了什么,拽下腰间皮鞭,“啪啪”,朝着人猿狠狠抽去。人猿松了手,疼得满地乱滚。
这样的事情常有,不少马戏团被揭长年虐待动物,训练它们表演高难度动作取悦观众,除居住环境极差外,更剥削其终生自由。
也是人有需求,才有买卖。
去动物园看动物,肯定不喜欢看它们一动不动的样子。如果某个动作动物符合动物天性,平时也会去做甚至喜欢那么做,那训练动物听从指令做这个动作算不上虐待,比如海豚跃出水面,鸟类从一个枝头飞到另一个枝头。如果该动作动物有点难度但能做到,且不会感到痛苦,那也不算,比如狗熊直立行走,海狮坐在台子上鼓掌,也不算。这样的动物表演我觉得不必禁止,这种表演为动物园招揽了很多游客,人喜欢且学到了动物习性,动物园盈利了也能更好照顾动物。
但虐待肯定是不行的。
有些动作违背动物天性,会让动物痛苦或恐惧,或者很难做到必须强制服从,比如山羊走钢丝,大虫钻火圈,那就是虐待。
不管现在还是以后,都是换汤不换药。
像马戏团的狮子,眼神晦暗的狮子,尾巴的毛发少之又少,身上有道道鞭伤。隔壁关着的白虎,却成了黄虎,瘦骨嶙峋不言不语。每只动物牢笼前放着的铁饭盆,甚至盛上了米粥。不再惊奇这稀有物种,反而一阵沉重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