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齐彩铃在俩娃面前挺和蔼的,也总笑眯眯的。
那是她头一回发脾气,叫俩娃见识她的狰狞。
她逼近二娃,撕着胸膛吼问:“我都要把心掏出来了,你还往陈玉凤那儿跑,张朝兵,你是不是想我把爱你的心掏出来给你看,我现在就掏给你看?”
要知道,大娃和二娃是她笔下的孩子,是她写出来的。
他们只是吃了陈玉凤几顿饭而已,衣服是她买,学费是她交,她对他们那么好,他们还想着陈玉凤,她能不生气吗?
穿越后的生活处处不如她所想,赚钱辛苦,张松涛不给她搞关系走后门,作为对照组的陈玉凤生活越来越好,她几番想赚大钱都惨遭滑铁卢,她沮丧,她郁闷,她心里窝着火。
平常她控制得好,但那天是实在没控制住,发了通脾气。
但二娃才多大,他理解不了这些的,当时就给齐彩铃吓傻了。
“不知恩图报的白眼狼,我白养你了。”她一路在车上大吼大叫,不停的骂。
回到店里,她又冲着大娃一阵吼:“张朝民,你也回陈玉凤那儿吧,可以,你走啊,小白眼狼,把吃我的用我的还清楚你就走,马上走。”
大娃当时拉着弟弟,想走的。
但这时齐彩铃又说:“你以为你去陈玉凤愿意接纳你吗,她原来做饭给你们吃,只是为了一份菜钱,现在你爸在老家,给不了她钱,你以为她还愿意要你们?除了我,谁还会给你们白饭吃?
无亲无故,大娃确实不该去找陈玉凤。
但他的自尊心也受不了店员们讥讽,所以他才开始在店里干活儿的。
当小劳工,以身抵债嘛。
在齐彩铃那儿生活,每一天,他都把他们兄弟的生活费赚出来了。
他没有吃过一口闲饭。
天太冷,齐彩铃为了货物可以捱冻不生炉子,俩娃捱不得。
所以二娃才会半夜起来看书,因为他冻的睡不着。
慢慢的他就得结膜炎了,最近总是看不清东西,孩子懂得又不多,以为自己要瞎了,他倒不怕瞎,唯一一点遗憾就是在瞎之前,还没见见他俩个好朋友。
这时既然已经见到朋友了,蜜蜜还是那么顽皮,甜甜还是那么温柔,虽然滴了眼药水后他的眼睛可疼可疼了,但二娃一点都不觉得难过。
他甚至不想闭眼睛,因为他想多看看自己的朋友。
而大娃呢,则得经受蜜蜜随时的偷袭,才一个寒假,他吃惊的发现蜜蜜的拳头更硬了,出手速度也更快了,可他每天干活儿,胳膊又酸又痛,腰都直不起来。
居然打不过这个黑丫头了。
不过打不过没关系,大娃滑头呀,他瞅着陈玉凤不注意就开始挠蜜蜜的痒痒。
这小丫头最怕痒痒,一路上给大娃挠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面的一路飞驰。
转眼就到机关食堂门口了。
此时下午,俩妈正好得闲,在门前坐着晒太阳。
看到二娃一脸冻疮,周雅芳先站了起来。
再看大娃胳膊上一大片在蜕皮,似乎刚刚给烫过,王果果也站了起来。
俩娃虽说衣着干净,可都瘦了一大圈,一个寒假,向来不长个的甜甜都长高了,二娃却比原来更矮了,大娃也瘦了一大圈。
王果果接过二娃,问:“娃,你这样子,怕不是刚刚逃荒回来?”
面黄肌瘦,眼眶深陷,双眼红肿,可不是刚刚逃过荒的样子。
陈玉凤也不瞒着,就把俩娃的事跟俩妈讲了一下。
然后说:“他们的爸目前还在老家,但肯定会回来,别的你们暂且不管,由我来处理,妈,楼上还有一张空床的,就让他们先住着,大娃可会干活,他自己能料理自己,你们觉得呢?”
周雅芳和王果果也隐约听说过,张松涛父亲病重,请假回老家了。
但目前齐彩铃才是俩娃法律上的妈,陈玉凤现在做的事情,是在多管闲事。
打心眼儿里说,周雅芳比陈玉凤更疼这俩男娃。
但也得考虑一点,她突然把俩男娃带来,齐彩铃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说闲话。
这个可麻烦的,不管她有没有虐待孩子,她要跑到军务处,哭哭啼啼的说陈玉凤抢走了她的娃,搞的她和张松涛夫妻关系不睦,要闹离婚,陈玉凤是要吃军区的通报批评的。
王果果抓过二娃,在仔细查看他的脸。
周雅芳把闺女拉到一边,说:“凤儿,别人的家事,咱们怕不好搀和吧?”
王果果看了会儿二娃的脸,转身进屋,拿了些地塞米松出来,给这娃脸上细细擦了一遍,也说:“凤儿,彩铃和你可是姐妹,你没打招呼就把人家的娃带来,她要闹起来,你不占理的。”
陈玉凤之所以敢顶着被人戳脊梁骨的风险把俩娃带出来,不是她真的闲极无聊,也不是她想挑事跟齐彩铃闹,她主要看中的还是大娃。
这孩子人虽小,但似乎比他爸更称得上男子汉。
果不其然,他站正,给俩奶奶鞠了一躬,才说:“两位奶奶,我爸很快就会回来,不管他和齐阿姨怎么样,只要我活着,我还能说话,我就会告诉我爸爸我们在服装店所遭遇的一切,我不会强求他离婚,我只想维持原来的生活,我给你们交钱,在你们家吃饭,住在我自己家,如果有人说陈阿姨的闲话,诽谤她,请你们相信我,不论是谁,我一定上门跟她理论,讲到她心服口服,好吗?”
王果果刚擦完药,正在看二娃的脸,听大娃一番长篇大论,顿时给惊到了:“大娃这孩子平时嘴巴闷,咋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周雅芳也给这娃惊到了,却说:“大娃,齐彩铃对你们不错的,这衣服都是牌子货吧,你这鞋还是回力呢,这证明她没亏待过你们,你干嘛非要上我家来吃饭,听奶一句劝,不要把后娘当亲妈,因为没生过,她永远不可能拿你当亲妈,明白吗?”
衣服是新的,肚子能吃饱,这就是后妈好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