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意洋洋地抱着胳膊,小算盘打得十分精明。
孙梅这时候从房间里出来,见到许艳兰,冷着脸指使道:“老二媳妇儿,你去把爷几个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许艳兰愣了,“我去洗?”
家里男人们的脏衣服,一向不是老大家的洗,就是老三家的洗,怎么也轮不到她来洗。
老五的衣服大多是他自己洗,谢老头、老二、老三的衣服,就需要他们这些儿媳来洗,一天下来,衣服都是泥巴汗臭味,令人受不了,尤其是谢老头和谢老三的衣服。
光是说起来,就能闻到那股味儿了。
许艳兰嫁进谢家后,除了最开始的那几个月,还从来没有洗过什么衣服。
现在孙梅居然喊她去洗衣服……
孙梅瞪了她一眼,“不是你洗你以为谁洗?你难道不是谢家的媳妇儿。”
许艳兰反驳:“苏晓蔓她也没洗!”
“娶苏晓蔓也没花一分钱,要不你也把你的子儿给我吐出来。”
孙梅如今势必要这个败家娘们去做家务活,惯着她,呸,蹬鼻子上脸。
许艳兰只好去水井边把男人们的臭衣服给洗了,等到谢老二回来,委委屈屈地跟他告状,说娘居然让她洗衣服,“我嫁过来了这么久,还没洗过几次衣服。”
谢老二听罢,就去找孙梅。
孙梅刚从知青点回来,路上撞见了姜宴堂,她这会儿正欢喜的很,结果一回来,谢老二就在她跟前提许艳兰。
以前谢老二是她最喜欢最偏心的孩子,是因为觉得他最像她,也是几个儿子里最优秀的人,还学了点比村里人优秀的文化,他值得被自己偏爱。
但是现在……孙梅发现了自己还有一个更加优秀的儿子,那还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小儿子,她的小儿子如今出身又好,学识又高,哪怕在城里来的知青里面都十分出挑,跟姜宴堂相比,谢老二也被比下去了,他们完全是云泥之别。
姜宴堂以后是能去读大学的,是能参加城里工作的,而谢老二呢,也不过就是个村小学混饭吃的临时代课老师。
于是孙梅劈头盖脸把谢老二也骂了一通:“你还好意思跟我说这些,没课了咋不去上工赚点工分,在家里吃白饭的啊,耀祖都要被你们夫妻俩带坏了。”
无端被孙梅骂了一通,谢老二冷不丁一个哆嗦,以前孙梅都是各种偏爱他,现在居然对他也挑三拣四了起来。
看来收音机的事情的确惹怒了孙梅,连带他都被迁怒了。
谢老二在心里暗骂许艳兰那个臭婆娘,还不是她闹着要买什么收音机,那么现在就受着吧!
他也不管了,反正要做事的又不是他。
许艳兰干完活,抱着收音机等到晚上,一家三口在房间里,也不见谢家有人好奇地来敲门。
根本就没人愿意来听她的收音机。
谢大嫂带着三个孩子早早地睡了,谢三嫂也差不多,孙梅和谢老头对这种时兴玩意不感兴趣,而谢明途和苏晓蔓,他们两个还在看书,帮忙翻译文章。
许艳兰听了一会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谢老二听着收音机里女播音员的声音,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想象那应该是一个十分美丽漂亮动人的年轻女人。
“蔓蔓,你想要收音机吗?”
在谢家,还有个对许艳兰新买收音机十分感兴趣的人,那就是谢明途,据说这是个好东西,别人有的东西,他也会想给蔓蔓弄一个。
苏晓蔓摇了摇头,“等以后再说吧,晚上咱们俩先看书。”
谢明途点点头,继续誊抄手中的纸页。
苏晓蔓看着他那心无旁骛的样子,格外好奇,忍不住开口问:“二嫂他们现在是不是在用收音机,你能听得见吗?”
谢明途放下手中的笔,顿了下,开口道:“听得见,蔓蔓你想知道放的是什么吗?”
苏晓蔓笑着摇头:“不用,我不听,但是你听的时候要悠着点,可别学到一些古里古怪的东西。”
谢明途这样的耳力,还真是能白占不少便宜。
苏晓蔓也好想体验一下这种当顺风耳的感觉,今天白天见了一天许艳兰那副得意的样子,现在谁都不去关心她的收音机,估计是要气急败坏了。
想让人求着她去听,偏偏谢狗子直接就能听。
现在收音机里很多电台放得要不是新闻播报,要不是就是音乐和电影,还有各式各样的样板戏。
就怕谢狗子会不会偷偷学情歌唱给她听。
谢明途疑惑:“古里古怪的东西?”
苏晓蔓点点头,“你不要乱学。”
“蔓蔓,你不听我也不听。”谢明途拿起笔继续写,他若是认真专注在一件事情上,对外面的杂音是过滤的。
微凉的秋风下,苏晓蔓跟他凑在一起,一个翻着书页写初稿,另一个在写好的纸张上挑眉看着对方龙飞凤舞的字体,在句子上修修改改。
谢明途在王怀先那里借回来的几本书他都看完了,苏晓蔓还见他在一些纸上做了笔记,她也确认过了,是她看不懂的东西,似乎已经超出了高中物理题目的范围。
苏晓蔓是文科生,她也不确定谢明途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水平,也没有一张试卷来考考他。
谢明途现在的知识储备在与日俱增,就算他不是什么大院子弟,没有干部父母,等到七七年恢复高考后,他一定能取得优越成绩一飞冲天,成为众人瞩目的天才,他以后更会成为一个领域里面的佼佼者。
不需要靠什么家世背景,只需要靠他自己本身的能力。
现在的姜宴堂才是众所周知的天之骄子,谢明途在外人眼里只是一个乡下泥腿子,姜家能接受多出这样一个孩子?
苏晓蔓有这样的担忧,是因为她自己也经历过这些,养父母对她不在意她已经习惯了,可是亲生父母也……
那还不如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