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待的那家修车行,现在还开着吧?
开着,老刘现在生意越来越火,把旁边门面房都买下来了你是想去他那检查么?
奚迟点点头:嗯。
这个老刘,应该是最了解霍野的人了。
霍野诧异了一秒,马上道:那当然好。
他想了想说:不如这样,明天我正好打算回去看老刘,你和我一起去,顺便在他那吃个晚饭,老刘做菜手艺算是一绝。你把车放那一晚上,第二天中午就能取。
奚迟犹豫道:我去太打扰你们了吧。
霍野笑了笑:他那一群糙人,有什么打扰的。
奚迟当天晚上回去有点失眠,这一天他和霍野着实说了不少话,书房墙上的那一页纸,添了许多字迹。
新奇的经历让他的神经元还在自顾自地放电,他好像离真相更近了一步,又好像转弯拐进了一间新的门厅,面对着新的上锁的房间。
第二天是工作日,他们到的时候太阳刚下山。
毕竟是突然到别人家吃饭,奚迟去的时候还是拎了点东西。
霍野看到的时候视线扫过去,揶揄道:等会儿老刘见你,还以为你是来提亲的呢。
奚迟已经对他不着调的玩笑习惯了,面不改色地跟着他走到车行门口,店面规模确实不小。
门口有个圆寸的小伙计正在给车打蜡,看见他们立马上来热情地招呼。
哎,野哥!他看向奚迟,笑得暧昧,眼睛都看不见了,嘿嘿,这位就是奚大夫吧?一看这气质就是高等人才。
霍野懒洋洋地给他一眼:收收你的浪笑,别人以为进了土匪窝。
奚迟冲那小伙计淡淡笑了下,打了个招呼。
伙计又瞟了瞟奚迟,美滋滋地晃着脑袋,知识分子就是平易近人,跟有些人画风差得太大了。
霍野不想理他:老刘呢?
师傅跟文哥一块做饭呢,你等等我喊他去。
小伙计一溜烟儿跑了,霍野带奚迟进了修车行,拿纸杯给他倒了杯水。
奚迟刚坐下,忽然从角落窜过来一大团黑影子,他差点把水撒出去。
皮蛋!
霍野厉声喝道,抓着狗的后颈,把它从奚迟跟前扯开。
奚迟才看清这是一条大德牧,站起来估计能齐肩高,耳朵高耸,眼神锋利,十足的帅气,然而现在被霍野捏着脖子,也怂了起来。
霍野松开它,命令道:坐。
德牧在他身旁坐下了,纹丝不动。
其实它就是看着吓人。霍野对奚迟说。
他伸出拳头放在德牧面前:握手。
德牧乖乖地抬起爪子,搭在他手背上。
他又抬高手:转圈。
德牧起身原地转了一圈,又坐好眼巴巴地看着他。
霍野伸手胡噜了一把毛绒绒的大脑袋,奚迟本身也不怕狗,跟着轻轻摸了一下,德牧立刻转头看着他,吐着舌头一脸期待。
奚迟又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
它也是捡的,霍野笑道,老刘就喜欢捡东西。
正说着,老刘从屋里出来了,看见奚迟,笑出了一脸褶子,你好你好!小霍的朋友吧?一看就是一表人才。
跟他小徒弟打招呼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奚迟站起身,规矩地问了声叔叔好。
老刘看他斯斯文文的样子,更难掩眼中的喜爱之情,笑道:哎呀,来还带什么东西,就跟回自己家一样的。
奚迟飞快端详了一下对方。
老刘看着五十出头的年纪,短寸的鬓边已经长出来白发茬,眉宇间的匪气路上小孩估计都要绕道走。配上他现在系着的花围裙和笑眯眯的表情,莫名有几分滑稽。
孟一文从老刘背后探头出来:奚哥,你们来啦!
他满是炫耀之意:刘叔,跟你说,奚哥贼厉害,是济仁医院的哦。
真不错。老刘看奚迟的眼神更加赞赏,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你俩还能认识这种朋友?
霍野无奈了:你们就打算让人一直站着?
老刘一拍脑袋:来,小奚,进来坐会儿,饭马上就好。
修车行后门出去是个院子,中间摆了一张大木桌,透过头顶上架着的葡萄藤能看到空中隐现的月亮,是四四方方的一片小天地。
对面坐了几个半大的小伙计,吵得翻天,霍野稍稍凑近了些说话:他们整天露天吃饭,你要是不习惯,等会儿就去屋里。
没事。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奚迟耳朵有点痒,我小时候在奶奶家也这样,挺惬意的。
几个小伙计安静下来,跟孟一文窃窃私语:蚊子,你觉不觉得今天野哥的话特别多?
他不对劲。
孟一文嘿嘿一笑:你们等着瞧吧。
我靠,什么情况?
不会是卧槽。
这时候,老刘从厨房探出头喊:水煮鱼要啥味?
酸菜!酸菜!
番茄!
几个半大小子立刻忘了八卦。
你他妈是小姑娘啊,酸菜鱼才有吃头!
酸你个头,我要番茄!
他们开始分成两派吵架。
霍野靠着藤编的椅背,悠悠来了句:麻辣。
得,麻辣。老刘懒得听他们争,缩回厨房了。
忽然被偷家,几个小伙计疯狂哀嚎:野哥!搞鬼啊!你什么时候吃辣了!
霍野毫无愧意,起身对奚迟道:你先坐一下,我去跟老刘说两句话。
嗯。奚迟点头。
霍野给孟一文使了个眼神,小眼镜马上哒哒哒跑到奚迟边上。
奚哥,你嫌他们吵不?我去切水果,你跟我一块儿呗?
显然是怕他无聊,其实奚迟也准备找个机会,单独跟孟一文聊两句,现在正巧。
他们在角落里十分清净,孟一文拿刀刷刷地切西瓜。
奚迟清了清嗓,试探着问:听霍野说,你的贝斯是他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