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跳崖
“少宗主!”
那些躲在一旁龟缩不出的神宗弟子这会子倒跑出来哭江源了,见到他倒在地上,浑身绵软,瞪着眼睛张大了嘴巴,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有胆子稍大一些的上去探了探,已没了气息。
鹤青将夜漓扶起,问她:“你伤得怎么样了?”
“不碍事的,我们快走吧。”
夜漓担心再被那些神宗弟子缠上,连忙拉着鹤青离开。
行至山腰,前头的石阶上头又出现一批受伤的玄门子弟,惊慌失措,颇为狼狈,连滚带爬地逃下来,边跑边喊:“烛九阴,是烛九阴!上古凶兽烛九阴!”
烛龙?这银堇山的妖物是烛龙?
可为什么在她的记忆里烛龙已经死了呢?
夜漓思忖,却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印象,像是尘封已久的某段记忆被唤醒,又或许只是哪天庭千阙阁里的酒鬼们,喝醉了信口传谣,自己胡乱听了一耳朵。
总之在她的印象里,烛龙早在千百年之前就已经死了。
一个宗门弟子和她有一样的疑问:“那东西不是早在一千年前就死了吗?听说是被天界武神和他的侍女联手绞杀的。”
说明烛龙已死这件事应该是真的,那作乱的就不是烛龙本身,而是它的亡魂,那末三趾鬼抓痕也好,邪灵附体也好,就都说得通了。
另一个弟子叫嚷道:“啊啊啊啊啊啊,我怎么知道,快逃命啊!”
“那东西的身子能有半个武陵源这么大!”
众人吓得魂飞魄散,抱头鼠窜,等他们都跑光了,鹤青和夜漓才从岩石后面出来,继续往上行进。
越靠近山顶,附近的气息倒是越发澄明起来。
这次重逢后,鹤青发现夜漓的身体明显大不如前,但又不知缘由,毕竟就夜漓的容貌看来,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他以为她只是受不住这山中瘴气,才这么虚弱的,却不知是夜漓的这副肉身已经快到达极限了。
他见这会儿视野清晰,未免夜漓再多吃苦头,索性御剑,直接带她上了山顶。
银堇山山顶平缓,广阔无垠,微有积雪,东南边山崖下有一处潭水,四面环山,潭水波光粼粼,清澈静谧,此处钟灵毓秀,山明水净,完全看不出是有妖邪盘桓的样子。
然而事实却非如此,二人往崖边走,看到那儿倒了一排仙门中人,死的死,伤的伤,看样子是刚刚经过了一场惨烈的恶斗。
“师父!”
鹤青见万锦年也卧倒在那边,跑过去将他扶起,用自己的内力给他疗伤
“师父,你们这都是,怎么了?”鹤青关切询问。
万锦年见到爱徒,原本愁容正要舒展,但看见跟在他身后的夜漓,神色复又沉重起来。
“哼,鹤青,你怎么与这邪魔外道混迹在一起?!”万锦年厉声道。
“你这老东西,叫谁邪魔外道呢?你…”夜漓哪里肯吃亏,立刻回敬。
万锦年身旁的樊晓澄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是暗赞她不负所托,竟真的找到了他的二师兄。
这小子,倒是个真心心疼鹤青的,只怕整个玄门上下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鹤青见夜漓与师父争执,打断她:“夜漓,不可对我师父无理,”转而又对万锦年说:“师父,这位小兄弟便是前些日子与我在金陵城共同降服地缚灵的那个术师,他叫夜漓,他…不是坏人。”
万锦年厉声道:“逆徒!枉费你修行这么多年,连他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我不管他是好是坏,非我族类,终不该存于这个世间,你若还当我是你师父,现在就动手把他送去他该去的地方!”
鹤青下跪叩首道:“师父,银堇山上的邪物凶险,各位师兄弟们又都受了伤,眼下救人才是最要紧的,这位小兄弟他…他没有害过人,如今还愿祝我一臂之力,等这里的事情了了,我自会把他送走,回玄宗领罚,求师父海涵,高抬贵手,。”
夜漓心中不忿,出言不逊道:“干嘛要求他,哼,想抓我,也要看你们仙门有没有这个本事。”
鹤青轻声斥责道:“夜漓,你不要再说了。”
万锦年怒不可遏:“送走?送去哪里?像他这样的妖邪最该去的地方就是被关入锁妖塔!你这是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将他私自放走吗?!你又怎知他没有害过人?!”
偏偏这个时候,山下那群神宗弟子也上来了,看到眼前景象,立刻恶人先告状:“好啊,又是你们两个!万宗主,适才在山下,就是这小子不知施了什么妖法,将我们神宗少主害死,不知道贵宗弟子为何会与他在一起,现下虽已分门别派,但仙门一体,代代相传,本是同根同源,还请万宗主给我们神宗一个交代!”
玄宗和神宗前不久刚起过龃龉,如今神宗弟子又指控鹤青杀了他们的少宗主,万锦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夜漓嘴上不饶人,反唇相讥道:“你的意思是是我使妖法害死你们少宗主的,可有证据?空口白话,诬陷好人,明明是他修为不济,还硬要闯山,被这山上的邪灵附体,夺去精元才死的,你们这信口开河的本事也是代代相传的吗?”
神宗弟子被她说得面红耳赤:“你这妖邪休要颠倒是非黑白,仙门弟子自幼修炼,哪那么容易遭受邪灵入侵,万宗主,我们少主的尸体此时还躺在半山腰,别忘了他死的时候你们玄宗弟子也在场,若你还任由这妖物在此胡言乱语,那他也是帮凶!”
万锦年被这一番话说得怒气激荡,热血上涌:“鹤青!你还不出手,是要活活气死为师吗?”
鹤青面向万锦年,不为所动,反而诚恳地说道:“师父,我记得你和师娘从小就教导我,正邪之下,更有善恶,先主创世,众生平等,无绝对的好坏之分,洪荒初始,天地混沌,一念为神一念为魔,只在于自己的选择,与善恶无关,只要摈弃杂念,一心向道,不管哪条路都能修成正果。师父师娘当年如此公正,就事论事,看重的是其所行之事,而不是其身份,也从其他仙门手中救下不少异族中的善类,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坚持心中正义,难道您从小教我的,都错了吗?”
万锦年恼怒至极:“住口!你给我住口!你还有资格提你师娘!”
说到于氏的死,樊晓澄也是悲痛难忍,低下头红了眼眶。
当年于氏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想苟活,为的就是自己和玄宗的声誉,因此鹤青从未将她的死因告知旁人,所以时至今日,万锦年都并不清楚妻子的死背后的真相,内心始终迁怒于鹤青。
鹤青道:“当年没能救下师娘是我的错,师父怪我,我能理解。但江源确实并非夜漓所害,是我两联手替他驱逐了体内邪灵,他经受不住邪灵的煞气而死,此乃我亲眼所见,在场各位都是修仙之人,岂能妄言!”
万锦年悲怒交加道:“够了!你还要替她说话!你是着了什么魔了吗?!”
神宗弟子听鹤青言语间句句相帮夜漓,揭他们的短,自然不能忍让:“这么说来,就是我神宗技不如人,活该受死了?”
夜漓心下明了,鹤青虽竭力为她辩驳,但并没有什么用,今日若是她不把性命交待于此,这群道貌岸然的仙门中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也罢,多说无益。
鹤青感到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待要转身,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
“哈哈哈哈哈,”夜漓大笑着走上前:“万宗主说得不错,鹤青之所以会帮我,确实是因为着了魔,哦不,准确来说,是着了我这个大魔头的道了。”
她走到鹤青身边,牵引着他转了个身,他的背上沾着一道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