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唐青青之前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现在看到施展才想起来。
她直接问道：“那天是来找茬的？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唐青青的声音不大，可周围的同学也都听到了，纷纷投来目光。
施展没想到她毫不避讳，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委婉, 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说出来了, 把他打得措手不及。
汤小小咽了咽口水, 没想到唐青青看着挺温和一个人, 性格竟然这么直。
她对施展很熟悉，施展并不是工人子弟，而是烟草局局长的儿子, 因为烟草局距离机械厂并不远，所以从小是在机械厂学校就读的。
初中的时候, 施展就在汤小小的隔壁班, 因为他长得好看, 在女生中很是出名。
而他的性格跟长相完全不同，他长得很是漂亮, 有些雌雄莫辩的意味，可脾气却十分火爆。
尤其面对认错他性别的人时，就跟炮仗一样, 直接冲上去干架，是远近闻名的打架王, 再加上他爸爸是个领导，大家都不敢招惹他。
汤小小有些害怕, 担心施展发脾气，一会看看施展, 一会看看唐青青，却不敢出声说些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 班主任走了进来，原本吵闹的教室安静了下去。
唐青青也就没再纠缠，端端正正地坐好。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秃顶男人，他非常爱惜自己剩下不多的毛发，头发不多却打理得整整齐齐。
有那调皮的学生，一直盯着他的头顶，挤眉弄眼地坏笑。
班主任一个厉眼过去，那些嘲笑的学生表情僵在了原地。
“在我的班级谁敢闹事，我不管你们是谁，都会直接找家长！屡教不改的，就离开我的班级！”
班主任的目光扫过了坐没坐相的施展，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
施展翻了个白眼，完全没有当一回事。
唐青青和平常一样，坐得笔直，认真听着老师说的每一句话。
虽然第一天开学，都是说一些老生常谈的事，她依然非常地认真。
汤小小其实一听这些话就打瞌睡，要是放在平时，她就拿出本子画画了，可看到唐青青这么认真，自己也不好意思分心，也学着她坐得笔直。
可事实证明，好学生不是谁都能当的，没一会汤小小就垮了下来，趴在了桌子上。
第一天开学并未正式上课，主要是让大家彼此认识，以及发书本等琐事。
这样的流程大家都经历过，早就已经习惯，没有太大的感觉。
虽然是新学校新班级，不少人从小就认识了，再不济也眼熟，因此也不觉得有什么新鲜感。
放学时，唐青青又找施展询问之前未说完的话。
大家都是同学，坐得还近，也就避免不了要打交道。
有什么话就摊开说，最烦遮遮掩掩那一套，她也不想白白被人骂一顿，总要知道原因。
施展却是怎么都张不开口，支吾半天甚至还想不理会唐青青直接走人。
唐青青也没有拦着他，声音不缓不急道：
“我一会要去一趟公安局，石队长最近应该不怎么忙。”
才走两步的施展连忙停住，他听出了话语里的威胁，很是生气道：“你这么大了怎么还搞小学生告状这一套！”
唐青青猜得没错，施展确实害怕石鹏飞这个表哥。
“既然不是小学生，就跟个爷们一样说清楚。”
施展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圆了，耳根都红了。
“我是去找你麻烦的，怎么了！”
“为什么？我什么时候惹着你了？”
“你没惹我，我之前就是看你不顺眼而已。”
唐青青挑眉：“因为唐珍珍？”
“对……不是！是我自己的想法，给别人没关系。”
唐青青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没错，“唐珍珍跟你说什么了？”
“你别瞎猜，跟她没关系！”
唐青青看他这样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她今天进学校就觉得不对劲，有些人看她的眼神很是不善。
她又没有长着一张一看就惹人厌的脸，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大家会有这样的表现肯定是有缘由的。
如今看来，跟那个冒牌货有关系。
自己没去找她的麻烦，是因为她觉得把时间精力放在这些事上简直就是浪费自己的生命，可要是事情冲到自己跟前，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真没说什么！都是我自己揣摩的，我知道错了，你这个人其实还挺可以的。我为我之前的行为，跟，跟你道歉。”
施展说这话的时候，脸都通红了。
班里现在剩下的人并不多，在场的人见到这一幕都非常震惊。
施展这个打架王还从来没有跟谁服过软呢，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跟人道歉。
汤小小更是一脸崇拜地看向唐青青，不可思议自己看到的一切。
“什么样的揣摩让你专门过来拦我？”唐青青却没有那么容易放过他。
依照现在的风气，除非遇到特别义愤填膺的事，否则一个男的是不会找女人的麻烦，会觉得丢份儿。
施展没想到唐青青这么难说话，难怪传言里说她这人特别不好相处。
“我也没想干什么，就是想让你以后别太嚣张。”
“我嚣张？”
“这不是听信了谣言吗，我现在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了。”施展压低着脑袋喃喃道。
外面的人不清楚细节，他却是知道唐青青有多厉害。
不过短短的时间，就协助警方破了不少案子。
姨夫现在嘴边经常念叨的人就是唐青青，想不明白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这么厉害，他爸妈对唐青青都充满了好奇。
施展有理由怀疑，自己被安排在九班，都是因为唐青青。
他的成绩虽然不好，按道理也就只能在九班甚至十班，可他有他爸啊，怎么说也能分到五班甚至更往前的班级。
九班和十班都是成绩很差，都是一群混日子，或者从外面过来的普通插班生。
施展信奉强者，唐青青的本事还这么神奇和厉害，让他对唐青青有了很大的改观。
尤其她还协助警方破了灭门案，更是展现出她的与众不同，对有本事的人他都是很敬重的。
看到唐青青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感觉自己还跟小孩一样玩闹，唐青青却已经成了大人们的座上宾了。
“说我什么了？”
“哎呀，你就别问了，都是我们自己胡猜的。”
施展也不是傻的，知道唐青青想要追问什么，他不可能说实话。
唐青青看他这副模样，知道追问不出什么，就放他离开了。
施展跟只猴一样，连忙溜了，瞬间不见人影。
汤小小一脸崇拜地看着唐青青：“青青，你好厉害啊！”
唐青青失笑：“这有什么厉害的。”
“我从来没见过施展这么怕一个人的，以前连老师都一起怼。”
汤小小的眼睛都在放光了。
唐青青跟汤小小一块回家，因为大家都是机械厂工人子弟，因此基本都走着同一条路回家，在这个过程中，唐青青明显感受到了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和刻意的疏离。
路并不是很宽，很多人都是并排走的，只有唐青青身边空了一片。
唐青青很清楚地感受到，一些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
汤小小也明显比在教室的时候要拘谨，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唐青青抿唇，问道：“小小，是不是有人说我什么？”
汤小小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唐青青也不为难她，也就没有再问。
汤小小却觉得过意不去，而且也不是什么隐秘的秘密，于是老实道：
“大家都觉得你欺负了唐珍珍，所以觉得你不是个好人。”
汤小小时不时关注身边的动静，声音也刻意压低，看到没什么人才接着道：
“唐珍珍是我们厂大院的一朵花，很多男孩子都很喜欢她。她身边还有很多女孩子围着，就像一个小团体。大家觉得她被欺负了，所以觉得你不是个好的。”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毕竟大家觉得你也太倒霉了，对她有怨恨和不满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她们比较胆小，不想惹事，也就不敢出头。”
唐青青抓住了重点：“那个小团队经常欺负人？”
汤小小难掩脸上的苦涩：“反正跟她们不好，在大院里就很难待下去。”
唐珍珍虽然早早就去了文工团，可地位却并未因此改变，甚至因为她有个好前程，让大家更加羡慕她。
进入文工团后，唐珍珍更有理由打扮自己，变得越来越漂亮，更招人喜欢了。
男孩们欣赏她的美，将她奉为女神。
女孩们则想要模仿她，学习她，也想像她一样越来越漂亮。
他们凑在一起成了个小团体，之前去抓小偷的一群人，就有一半是这个小团体的核心人物。
他们都捧着唐珍珍，因此她说什么就做什么，一些男生还因为太想要出风头，反而差点误了事。
这些人也是机械厂甚至附近最为时髦的一群人，他们经过唐珍珍的出手改造，一个比一个时髦。
虽然都压不过唐珍珍，可也足以在外面显摆了。
开放以后，大家越来越放开对美的追求，从前都是一个颜色，一个类型的衣服，现在大家已经不满足于此了。
可封闭了这么多年，想要穿些时髦的衣服，都没有地方买。
扯布找裁缝，裁缝也都是那老几套。
可是唐珍珍不一样，她有很多千奇百怪的想法，平平无奇的布料也能通过设计焕发出新的光彩。
这使得围在她身边的年轻男女特别多，都希望能跟她一样时髦又漂亮，彰显个性。
不过，大院子弟人数不少，也不是吃唐珍珍这一套。
有些人看不惯她太过张扬，每天就想着怎么打扮，太不符合艰苦朴素的精神。
若是谁敢说一句不好，回头被小团体的其他成员知道了，就会把人给堵了。
这也使得没人敢说唐珍珍一句不是，完全惹不起。
唐青青听着不禁皱眉，在书里女主角身边也确实围了不少人，大家关系特别地好，而且以她为中心。
不过由于整本书更多的笔墨在于女主的婚后生活，因此着墨不多，只是在女主遇到问题的时候，总能有人出现帮忙，其中一部分人是女主在机械厂的好朋友，因此会提上几句。
现在看来，替换后的唐珍珍也同样有一群朋友在身边围着，只不过要比书中描述的霸道得多。
汤小小虽然说得隐晦，可唐青青经历过那么多的案子，一下就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唐珍珍有没有参与？”
汤小小摇摇头：“她一直劝大家不要使用暴力，只是喜欢她的人太疯魔了，听不得别人说一句不好。有时候其实也没说不好，不过是对比一下，他们也完全听不得。”
比如有人不过顺嘴说一句，“你的头发好漂亮，比唐珍珍的发质还要好。”
若是被那些人知道，肯定会上去教训。
“之前我有个朋友，还因此被剃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