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利用他,先帝死了之后,他的好侄儿皇帝继续利用他,这次周幽州大胜,他的好侄儿皇帝又会给他送什么呢?美人美酒,金银珠宝,长安送来的探子宫女侍卫死了一波接一波,他的好侄儿借着关爱伯父的由头就送了一波又一波。
他这一生活的可真窝囊啊,可活的再窝囊,他还想活着啊。
老亲王干枯瘪瘦的手搭在紫檀木椅上,转头对节度夫人笑道,声音苍老:“人老了,腿脚不方便,将军夫人第一次来我府里,我都未能安排宴会待客,真是失礼。”
萧洛兰听着宝亲王客气的过分的话,轻声道:“亲王客气了。”
老亲王叹了口气。
周绪喝了口茶,道:“宝亲王,我们做邻居这么多年了,您在背后使坏可不地道啊。”
崔什子双手拢袖,咳嗽了一声:“亲王,不瞒您说,暨兴的王安王氏已经全部被收押在监,王氏与两朝重臣工部侍郎许晦清的关系我们也都查的一清二楚了,回燚的三床弓/弩不日就会收回。”
“您这边若是还不说实话三床弓/弩究竟是怎么来的,那我们就不准备和您讲情面了。”
老亲王转动手腕上的佛珠,眼眸混浊,问了一个其他问题:“我的人都被你们监视起来了,根本出不得王府,朝廷是不是要来人了?”
“每隔几年朝廷就会慰问您,生怕忘了还有您这个亲王。”赵青山文雅笑道:“圣上如此孝亲敬长,亲王该感恩才是。”
老亲王脸皮抽动了一下,要不就说文人的嘴,淬毒的蜂尾,能刺的你生疼。
“周幽州打胜仗的时候也会来人。”老亲王垂下眼睑,一副垂垂老矣的神态,一语双关,点到即止。
一直不说话的周宣追问道,脸因怒气涨红:“十五年前,先帝派人赏赐三军的时候是不是?”
老亲王闭上眼睛,喃喃道:“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周绪沉声道:“说人话!”他最烦这些该死不死的老不死胡叨叨!
老亲王浑身一颤,他干干的道:“先帝当初也不想的,当初王安只是作为一个暗棋藏在纶城郡下的石弓镇里。”
“周幽州你大破突厥王庭的时候,先帝担心功高震主,希望你把儿子送到长安,其他节度使都是这样做的,只要你也这样做,先帝当初也不会做的那么绝情无义。”
“是你拒绝之后,先帝才会把三床弓/弩混在犒劳边境将士中的赏赐里一同送到了我这边,因你当初去了长安,所以名义上由我来分发赏赐,毕竟先帝在的时候,我还是一个有点权的宝亲王。”
“石弓镇盛产花岩石,黑水石,石头体积大,分量重,古阊城初建,正是需要这种石头的时候,我用特制的箱子分装好,让那些调/教好的弩手夹在军队中全部运送给王安,由王安从古阊城送到回燚那。”
“后来,你回来了,我就收手了,一切由王安负责,至于周幽州所说的十字弓/弩,应是许晦清与王安合谋所为,我一概不知。”
老亲王后悔莫及,可怜颤声道:“我一生就做了这么一件错事。”
周宣拂袖掷杯,茶水泼了一地,怒道:“何谓一生一错,此错罪不可赦,不能赦!你们这样做和叛国资敌有什么区别?!幽州为了抵抗突厥,死去的千千万万的将士他们,他们知道该有多寒心…”
周宣双目赤红,虽心里早有预料,可真正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还是怒发冲冠!
萧洛兰脸色发白,第一次直面这种龌龊事,心里的恶心感怎么也止不住,人心之恶超出了她的想象,对昱州饥荒熟视无睹,就为了担心周宗主有不臣之心,担心龙椅坐不稳,居然亲手把三床弓/弩给了回燚,暗中输送□□…
一个人的坏,真能坏到如此地步吗?
崔什子喝了口茶,发现茶水起了波纹,放下了自己有些微颤的手,剧烈咳嗽了一声,颧骨泛红,赵青山收起折扇,面无表情。
周慎之眼底冰冷,拓跋阿木坐在最后方,低垂着头。
萧晴雪偷偷看了一眼阿爹,发现阿爹脸色居然是最正常的,他怎么就不生气呢,萧晴雪想,她光在一旁听着就要气死了,脸都气红了。
“所以,您老良心不安了这么多年都忍着没告诉我。”
周绪摸着自己的胡茬,笑问道:“如果我不问,您是不是还想带着愧疚下黄泉?”
宝亲王凄惨悲痛后悔的神色一下子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