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顾九渊手腕一翻,藏鸿凭空一斩。
没有多余的花哨动作,只普普通通的一剑,却让一旁静观的祁掌教双目为之一亮。
他看得一清二楚,顾九渊这一剑挥出,荡起层层潋滟晴光,如流星横天而过,绚丽夺目。稍后,剑光化作漫天星辰闪耀,阿柴真整个人被淹没在星光中,待他回过神来猛然发现,天地间似刮起了无尽风雪,下坠的星光尽数化作茫茫飞雪,冷风如薄刃切割,刀刀入骨!
阿柴真忍着刺痛急急挥刀,谁想刀光全悉被风雪搅碎,与此同时,他身上的衣袍亦被切割撕裂,皮肉开绽,鲜血飞洒。
像一只被盯上的猎物,无论逃往哪个方向都被剑光织就的网困住,挣脱不得!
一种自灵魂深处涌来的恐惧让阿柴真心生退意,可顾九渊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大汉一干人等还未瞧清楚顾九渊如何出招,就发觉阿柴真惊愕的瞪大眼,藏鸿细长的剑刃正插在他左肩。
鲜血丝丝缕缕下淌,顾九渊皱了皱眉,抽出剑尖。
殿下!被吓傻了的紫衣女子回神,小脸煞白的扑过来扶住他。阿柴真身体微微一颤,低下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伤口。
顾九渊拿出锦帕轻轻擦拭剑身,手一松,锦帕被山风吹飞。他慢条斯理的把藏鸿插入剑鞘方抬眼看过去:可服?
依旧是没什么的起伏的语气,可这丝毫不显情绪的两个字成为压垮阿柴真的最后一根稻草。
年轻的异族王子痛呼着呛出一口血沫,灰蓝色眼眸惊恐的看着这静立于山峰之巅傲寒如冰雪的男人,颤声问: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九渊收没回答,而是转头对祁掌教微微颔首。叶盟主也被他绝妙的剑法惊艳到,正想说两句,顾九渊已经收回目光,足下轻点,飘然离去。
勉强想要夸赞的话语顿时梗在喉咙。
顾教主!
对面山峰早就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无数道狂热迷恋的目光胶着在顾九渊身上,顾九渊不耐的皱眉,飞身掠入马车内,冷声吩咐:回教!
是!在此等候的沈飞白等人应下。
教主?
柳长老轻唤了声,想给他把下脉,顾九渊抬手制止她继续开口。
青年修长白皙的手背透着不正常的粉,一股爆郁之气萦绕在他身侧。柳长老只当他真气运转情毒发作心情不愉,只有顾九渊自己知道,在阿柴真用言语挑衅讥讽他时,他脑海里蓦地跳出两句话阿衍是担心我被人欺负吗?我不会让人占我便宜的!。
少年温软单纯的发问和铿锵有力的应承在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只是一瞬间,他就改变了应战态度。
说好了不能让人占便宜,即便是口舌上的便宜也不行!
于是他漠视阿柴真,故意激怒他,然后压制他,进而碾压他,最后重重击溃他!
但这没能让他心情好转。
顾九渊单手撑住额角,染血般嫣红的薄唇抿成一条暴躁的线,覆在眼睑上的长睫不住抖动,像是随时要暴起。
阿衍阿衍阿衍!!不是怕他被人欺负占便宜吗?怎么就一走了之了?
失忆的他是他,现在的他就不是他了?
教主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柳长老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没想看到一双猩红的眸。
眉眼阴郁的青年,赤红双眼透出一种势在必得的疯狂,看得人心惊肉跳!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停车,改道去丰水县分舵。不容置疑的吩咐一句,顾九渊阖眼调息。
知道他心情不好,柳长老怕殃及池鱼,轻手轻脚的从马车内退出去。
对上几人询问的目光,柳长老把声音压低,道:丰水县距离洪桐县不远,我猜教主很可能要去洪桐县找关衍公子。
沈飞白:这很正常啊!关衍公子说走就走,话也不留一句,教主心里过意不去,肯定要去看看的。
吴长老:教主要去分舵,我们总不能全跟着去,还是得有人留守教中的。
闻言,其余四人齐齐看向他,那眼神震惊至极:不是吧?!那玩意你还随身带着?
吴长老微笑了下,在他们的注视下,摸出不知藏哪儿的签筒。
柳长老抽抽嘴角:教主病情不稳定,我得一直跟着。关衍公子那也还得用上我!我就没必要参与了吧!教主和关衍公子之间的事越来越复杂了,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事或许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吴长老笑而不语,晃了晃签筒,里头只有四根签。
最近运气颇好的沈飞白大手一摆:你们先抽!
习惯性冷着脸的易护法随手抽了根,瞥了眼竹签,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年轻人啊王长老笑呵呵的摊开手上空白的竹签。
易护法手上的竹签也是空的。
吴长老从剩下的两根中挑了一根,竟还是空的!
沈飞白:
吴长老把签都收回来,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洪桐县一带穷乡僻壤,山水不佳,不比我们雁荡山山清水秀,眼看中秋佳节将至,沈长老留在教中吃蟹赏月岂不美哉?
马车内静坐如雕像的青年忽然掀起眼皮,已回复平静的黑眸蕴着一点变幻莫测的光。
一行人在官道岔口分道而行。
八月的天,天气微凉,漫山枫叶如火,与天边的晚霞相接,仿佛一直烧到天边去。
站在崖边放目远眺的男人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连日来紧绷着的心在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致面前,终于放松下来。
他静静的看了会连绵不绝的枫林火海,转身背着满满一背篓野生板栗往山下走。
山上成熟的果子都被摘完了,只剩下这种外壳坚硬难剥的栗子。幸好他一个人吃住,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弄几道板栗做的吃食。
后背沉甸甸的,这重量付之于身,迫使茫然不定的心踏实落地行走,关衍目视前方,脚步慢慢变得沉稳。
路过村人曾用来躲雨,后被雷电击落山石而堵住出入口的山洞,他停下脚步遥遥看了眼。
村人们另外找了避雨的地方,这处山洞如果不清理出来,或许再过不久,就会被鼠虫侵占,被藤蔓掩埋。
目光飘忽了一瞬,关衍绷直唇角,收回目光,继续下山。
男人踏着夕阳的余晖从山上下来,橘红的亮光落在他身后,男人的身形愈发高大俊挺,面容也更显刚毅冷硬。
有从地里劳作回来的年轻人瞧见,怔怔看了会,神情恍惚的说了句:关大哥的小尾巴不见了
听到这话,和年轻人走一块的中年汉子面色微变,用力敲了他脑袋一下:什么尾巴不尾巴的!这话以后不许再说!
年轻人不满的揉着脑袋:咋就不能说了?小尾巴就是小九公子啊,小九公子他
让你别说你还说!中年汉子简直被自家傻儿子气死,怒骂道,关衍对小九公子情根深种,连命都不顾,现在小九公子回家去了,与关衍再无交集,你还提他,这不是往关衍伤口上撒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