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兄失忆了?!竟然还把纸鸢姑娘弄丢了?”
……
朽月脑补了以上莫名其妙的对话,嘴角微微抽搐,顿觉这画面简直蠢极了。
仔细一想,她化身伊白陌之时几乎整天板着个脸,尽量不与生人多处,虽不消说她这个神仙整日没心没肺,但人间帝王家亲情淡漠自古有之。
不过匆匆过客尔,又何必介怀?
俗世本多羁扰,既不打算触及,应不留尘埃才是。
朽月一直奉行此理,只叹时如朝霜尘露,不堪一瞬。
她虽历经过漫长的年岁打磨,理应看淡光阴这东西,然千万年前成神封帝的往事竟犹昨日发生一般,历历在目,自有艰辛不语。
战火烽烟惹人烦忧,而繁华盛世能予人通明。
朽月在雅兴所见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举国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再没比这更让人喜不自胜的了。
仿佛受着周围气氛的感染,朽月不觉思绪澄澈明朗许多,双指拈起桌上的酒杯置于唇瓣间品闻。
再望着人间安乐的盛世美景,不由将困恼摒去一二。
朽月此刻脸上戾气全无,顾盼间一派风轻云淡,松释眉梢时尽化霜雪。她微阖秀目,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待酒水饮罢,忽觉楼下街道人头攒动,街上男子纷纷驻足仰头,也不知观望什么。
朽月只觉有无数目光向她投去,十分不解地将头探出窗外,这不看还好,一看却惹得底下闹市一片哗然惊呼。
“那位女子何许人也,竟生得这般逸貌绝伦,怕不是神女临世吧?”某位富家子弟倾慕地赞叹,嘴角的哈喇子三尺连绵垂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坐于酒楼窗户边的朽月。
“哈哈,我看许是哪家贵族小姐偷跑出来了吧?”一路人猜测道。
“画中仙呐画中仙,江某长这么大算是第一次领教何为‘凡尘难留仙,月容画中貌’,真乃旷世丽人也!”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正手拿折扇,趣味盎然地欣赏着楼上那位‘画中仙’,不觉有此感叹道。
“哟,这不是江先生么,久仰久仰!”
那位富家子弟一眼认出了江则善来,心想此人曾是赫赫有名的谋士,在当今皇帝还是祁临侯之时便在侯府中任过职。
听闻此人颇得皇帝赏识,不过他居然宁可游历河山做个闲人也不愿入仕为官,皇帝派人三请三辞后只好作罢。
江则善闻声寻人,见一位衣着考究,品相富贵的公子向他作了一揖,不觉疑惑道:“请问兄台是?”
富家子弟有心结交江则善,于是热络地上前与之攀谈:“在下礼部侍郎之子刘何安,晚辈久闻先生大名,先生清风峻节乃我辈楷模,今日如愿得见先生真容,实在幸会!”
江则善听不惯这些恭维的客套话,见来人是朝廷权贵子弟,于是两手虚抬示意不用多礼。
“刘公子客气了,江某只是一介江湖闲客罢了,不敢担此虚名。”
“呵呵,先生过谦了,倒是不知先生此来雅兴所谓何事?”
谁知这小子没完没了地与他交谈,江则善只好回道:“故人忌辰将近,特地赶来祭奠。”
“恕晚辈斗胆问一句,先生故人可是栖风君?”
“正是。”
“唉,可惜栖风君英年早逝,真是天妒英才啊!听闻圣上每年都亲自去祭奠呢,人尽皆知圣上素来爱才,先生若能重返庙堂,必定能得皇上器重啊!”
新政成立后,京城之中的士族贵胄近来养成一股餐腥啄腐的歪风习气,这些蝇营狗苟聚集一处攀交各方权贵,形成了几大新贵为首的阵营。
庙堂上下朽木为臣,这些势力搅得朝廷乌烟瘴气,是皇帝的一大心病,祁武帝却苦于无良策整治。
江则善与刘何安话不投机,如今他两袖清风不想与朝廷有何牵扯,于是谎称有事匆匆作别了此人。
然而待他回望酒楼雅座时,只见人去楼空,画中仙不知何时飘然而去,没了热闹好瞧的行人也各自散去。
“这画中仙与白王怎会如此相似?”
江则善从刚才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方才在街上观察许久就是为了再三确认对方身份。结果他看了半天是越看越像,若非对方是女子,否则他真要激动地冲上去顶礼膜拜了。
只因他这一生最敬佩的人有两位,一位是因病故去的栖风君,另一位便是禅位仙隐的白王。
江则善颇为遗憾地用折扇敲了敲额头,怅然若失地叹道:“白王早已隐迹多年,天下之大相像之人何其之多,许是自己看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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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绯是男主的其中一个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