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豁然明朗道:“这办法治标不治本,灼灵,你先布施个大点的结界将千茫山围起来,我想我知道瘴气的源头出在哪了。”
朽月认为柳兰溪的建议可行,于是随手画了两个蓝色的光圈,轻轻巧巧地将千茫山整个圈了起来。
毒瘴无法侵入结界中,千茫山虽得以保全,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它转而避开千茫山往别处去了。
“走,去山脚看看是哪个嫌命长的妖祟在作怪,本尊定要撕了这杂碎!”朽月被气得两眼冒火,拉着柳兰溪冒着黑烟直奔山下飞去。
山脚下草木皆已枯毙,小柳村陷入厚重浓黑的雾障之中,周围一片漆黑恍如入夜一般,天地黯淡无光。
朽月站在黑瘴中左右张望,发觉东西南北都难以辨认清楚,加之里面味道实在难以言喻,刺鼻非常,令她十分不适。
正当朽月习惯性准备点火照明时,突然想起柳兰溪提醒过她不能点火,于是只好作罢。
方才她只顾往前冲和柳兰溪走散了,刚想起来要找人,忽觉双脚踩在一滩黏稠的液体上,她低头往下看,才知道自己正身处于一潭黑色的泥沼中,身子正一点点开始往下陷。
朽月艰难地往回拔腿,奇怪的是双腿像是被无数只手同时往下拉,竟想把她生生拖入泥潭中。
论气力朽月自诩还从未怕过谁,她提力猛劲往后翻跃跳了出去,不屑一顾道:“呵,我当是什么,原来这片沼泽之中还有其他污秽的东西。要知道将本尊这一身衣服弄脏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朽月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骨埙往空中一抛,不多时凄厉催命的噪音便响彻四面八方,沼泽立即传来无数鬼哭狼嚎的声音。
黑沼地里一片沸腾,不断有黑色的泡泡咕咚咕咚冒出来,像一口煮沸的黑芝麻锅。
藏在其中的无数黑蛭怪再也忍受不住煎熬,纷纷从泥沼中爬出,朽月则在外面守株待兔,每爬出来一只便杀一只,下手都不带眨眼的。
“这女人什么来头,这么狠!”某只黑蛭问它的同类。
“鬼知道,别是那个恶神吧?”有个声音颤巍巍地回道。
“快别说了,逃吧!”另外一个声音拼命催促。
朽月闻声而来:“逃?哼,一个都别想走!”
弥漫在沼泽上的瘴气越来越多,朽月虽然眼睛辨物无力,但好在耳力灵敏,以及凭借多年宰杀妖祟的手感,很快黑蛭的残骸便已堆积满地。
等泥沼地中没了动静,朽月才心满意足地收起骨埙撤离。
她赤足凌空飞着,裙裾上不小心溅满了污泥,总觉得身上似有若无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朽月皱眉左右闻了闻,忍无可忍地脱了外衣,再将袖子和裤脚挽起,如此总算能让她舒心许多。
倘若有人瞧见她这样紧贴地气的朴素形象,不知道的还以为威风凛凛的灵帝从泥田里干完农活刚回来,手里再攥把秧苗就更无可挑剔了。
沼泽中瘴气浓郁而刺鼻,且殃及的范围之广令人咂舌,山下本应是沃野千里,良田百亩,旦夕之间成了瘴气连绵的泽乡沼国。
失去方向的朽月在里面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瘴气毒性虽奈何不了她,但这冲天的味儿却教她直犯恶心。
朽月打算先离开时,忽然有人牵住了她的手,她转身回看,原来是柳兰溪。
“灼灵,你没事吧?可有受伤?”柳兰溪抓着朽月的双手,脸上表露出一丝担忧。
“你为何觉得本尊会有事?本尊就这么让人不放心?”朽月一把抽出了被紧握着的双手,莫名其妙地反问道。
“倒也不是。我一直在找你,方才又在沼地里发现有你的鞋子和衣服,所以才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下来的时候没注意有沼泽,结果弄了一身泥,别提了……奇怪,你怎么一身干干净净的什么事都没有?”
朽月不满地上下打量了他,结果人家身上连一滴泥点都没有。
“哦,因为我知道这里面可能会有沼泽,所以有特别注意。”
朽月心气不忿道:“……那为何不早说?!”
“方才你飞太快了,我没来得及说。”柳兰溪笑着解释道。
在朽月不悦的目光中,他飞快地扫视一眼脚下,指着沼泽地上的碎肢残体惊讶道:“这些黑蛭怪都是灼灵杀的吗?”
朽月看着柳兰溪稍显浮夸的表情,淡然道:“很奇怪吗?”
“怎么会,灼灵你很厉害,换做我肯定对付不来!”柳兰溪目露闪烁的星星光芒,对她不吝赞词,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朽月让这突如其来的谬赞砸得有些头晕,听惯了责骂的她还从没被谁夸奖过,心情瞬时大好。
她故作镇定地扭了扭右手手腕:“别大惊小怪的,不过是一堆蠕虫罢了。这里什么都看不见,现在我们要去哪?”
“所有问题都出自小柳村村口的那个小池塘,池塘里面住着靠吸食尸气为生的低等魔物,这种魔物被称为‘淤虫’。它能腐化土地并释放毒瘴毁坏山林,弄脏水源。我来过这里,认得路的,你跟着我走就能找到它。”
“你对魔物很清楚啊,既然如此,你走前面带路。”
柳兰溪应了一声“好”,并很自然地走到朽月身旁,牵起了她抄在身后的手往前缓缓飞行。
朽月盯着他的后脑勺疑惑道:“你做什么?”
“牵手。”
朽月眉头一拧:“你牵手做什么?”
“我怕又和灼灵走散,牵着感觉踏实。”
“毋需担心,这次本尊不会飞那么快,所以你可以放手了。”
柳兰溪没再应声,但仍然没放开朽月的手,只顾专心致志地往前找路。
“本尊手易出汗,不习惯手被人牵着!”朽月有些不自然,扯了个慌继续推说。
柳兰溪忽然回过头对她粲然绽笑:“我知道灼灵的手不出汗的。”
朽月:“……”
她心里发汗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