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自己手腕上戴的红绳。
为什么?
晏暄没有立刻回答,静静看了对方许久,道:去去火气。
岑远:
他反而像是被激起了一层火,连眼神都变得犀利了些,只是因为眼尾泛红而缺了不少气势。
晏暄见状,淡淡地笑了一下,改口道:今年不剩多久,戴着去晦气。
过好半晌,岑远才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一根红绳而已,什么时候这么相信这东西了。
总归不是坏事。晏暄道。
岑远旋即咂了声舌,朝对方上下打量了几眼:有时候还真不懂,你怎么会在这种事上这么倔。
晏暄未置一词,只安静地注视着他,可那眼神偏偏就强过了任何一本正经的说教,抑或是难得一闻的情话。
岑远只感觉自己好似落入一潭温泉,恍若有温热的水流与白雾将他层层包围。与此同时,他又感觉到自己手腕内侧正被人用指腹不经意地摩挲。
那力道不轻不重,但每次划过要害的时候,就像是有种细密的情愫混杂周遭的温情,渗透进皮肤深处,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
等岑远回过神来时,他就已经再次搂住对方的脖颈吻了上去。
与方才的激烈截然不同。
这次他只轻轻碰了一下,就抵着对方的唇意犹未尽地厮磨,细腻而漫长。仿佛只要没有人来打断,他们就可以一直这么亲吻下去。
只是渐渐地,在虚空之中,在看不见的另一片世界,似乎有数不清的火星溅上了一旁的柴,轰地涌起一簇烈火。
晏暄蓦然往后撤回了下一个吻。
他眼眸半阖,长睫阴影下的眼神幽深得见不着底。下一瞬他抿紧了唇,喉结上下滚了一番,将岑远箍进自己怀里,阖上了眼。
晏暄。岑远轻声唤道。
晏暄没有应声。
岑远下颚抵在对方肩窝,目光游离在一株飘动的枝叶上。他感觉到自己也是浑身燥热,欲望深重,心跳得极快,手抓紧对方后背,指尖几乎能陷入皮肉。
他哑声道:我帮你吧。
晏暄依旧没有说话。
片刻后,岑远才感觉到他摇了摇头,同时有一个温热的亲吻落在自己耳后。
不用。晏暄道。
岑远说:我可以用
不用。晏暄打断了他,顿了顿,不是在这里。
岑远倏然静了。
一时间,连一闪而过的夜风也静止了,远处湖面映出空无一人的湖心亭,亭边枝条安安静静悬在当空。
岑远将脸埋在晏暄颈边,紧紧抱住了他。
次日卯时。
府中小厮不多,各司其职,而清扫庭院的事情一般都是由刘伯亲力亲为。他原本为了不打扰到在卧房里的人,通常都会从外边的湖边庭院开始扫起,这日思及两位大人一夜未归,过会儿定会回卧房休憩,便换了个方向,准备先去清扫后院。
然而当他一跨入院子,就见一人正巧从卧房中走出。
他怔了一下,拱手道:晏大人。
晏暄一身晨练的便装,手持鸣玉剑,朝对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院外。
等跨出拱门,他才出声道:刘伯早。
大人昨夜何时回的?刘伯问着,跟在晏暄身后,旋即又叹了声气:唉,老奴明明还和小厮说过,若是二位大人回来,就来喊老奴一声的
刘伯不必指责。晏暄道,我们回的时候夜已深,不想打扰,就没惊扰看门的小厮。
这刘伯欲言又止。
他虽上了年纪,但也不痴不傻,很容易从对方的话语中联想到他们究竟是怎么进府的,一时无言。
晏暄看到刘伯的表情,也一同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扬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弯度。
他就是这样。晏暄道。
哎这刘伯可不敢像对方一眼直接出口评价二皇子的是非,于是只感叹一声,附和地笑了下,话锋一转:晏大人怎的不多休息一会儿,这就去晨练了?
习惯了。晏暄说着,正好到了他平日晨练的前院,便停住脚步,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递给刘伯,这个等会儿给府里的小厮发了。
那布袋非常小的一只,看上去装不了多少玩意儿,刘伯满心狐疑,接过来一看,就发现里面装的都是系在腕上的红绳。
这是?
晏暄执剑指了指卧房的方向,脸上的无奈中随即多了一道宠溺:说是估摸着大家昨日没时间出去,就问王爷讨了些红绳,好歹凑个热闹,去晦辟邪。
刘伯又是一怔。
但晏暄却像是没什么好多说的了,就仿佛这不过只是一件顺理成章、又微不足道的小事,等过几天,指不定说那话的本人都能忘得一干二净。
因此他旋即转口吩咐:还在睡觉,别把人吵醒了。
那是自然,等二殿下醒了,老奴再去道谢。刘伯很快接了一声,又看了眼手中的布袋。他见没有其他事了,就向晏暄告退,往庭院另一边离开了。
岑远醒的时候,正好看见晏暄晨练完回屋。
你什么时候走的。他睡眼惺忪,抱着被子盘腿坐在床榻上,脑袋还半垂着,下巴偶尔往下一点,将睡不睡的模样。
晏暄放下剑:卯时。
这么早。岑远打了个哈欠,眼睛又闭上了,喃喃着道:我都没意识到你走了。
困就再睡会儿。晏暄道。
饶是外头凉意日渐深重,他在晨练完后也不免出了些汗,于是没去床边,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径直绕到屏风后脱衣,预备去冲洗一把。
床上岑远含糊地应了一声,蜷起身子,脑袋倒向不知是谁的软枕上,闭眼眯了个短暂的回笼觉。
一直到他听见浴房隐约的水声彻底静止后,才再次幽幽睁眼,一眼望见屏风后模糊的人影。
他盯着看了会儿,理了理思绪,就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套上靴子,就着床边的水盆漱口。
晏暄应当是听见了声音,问道:起了?
岑远口中还含着水,从喉咙深处嗯了一声。
晏暄换完了衣服,从屏风后绕出来:过会儿去向楚王辞行?
不急。岑远漱完口,拿脸帕先简单抹了一把,反正总归是要去沐浴的。他道:还有些事要办。
在丹林县的这些日子,他们大多都是在查征兵和碧灵的两件事情,除了先前晏暄私下购置了闲云府之外,两人对对方的行动基本都是知根知底。
因此这会儿,岑远答了这么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晏暄第一反应就感觉到一丝疑惑。只是他也同曾经的岑远一般,并非追根究底之人,另一方面又隐约想到了什么,便没有多问,只嗯了一声表示了然。
对了。岑远本来都已经往屏风后走了,不知想到什么又冒出了个脑袋,这几天你会去闲云府吗?
晏暄问:你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