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翰顿了顿道:“这朝堂议事,公主请圣上恩典旁听,已极不符合规矩,更何况还带着这么些……女子。”
他顿了顿,便道:“即使是暖阁,也没有她们立足之地。”
暖阁是给上朝的官员所带仆人休息的地方,楚凤仪带着的却多是官家小姐,自然不合适。
楚凤仪看了一眼邢翰身后的仆人,轻笑道:“邢大人,您怕是误会了什么,本宫带她们来,自然是要入朝廷之上。”
邢翰:“圣上从未准过此事。”
楚凤仪笑眯眯道:“正是本宫需些助手,何须劳烦父皇,更且,此事已有先例,何须准许。”
眼看邢翰还想说什么,楚凤仪反将道:“邢相近日可有听到京城一番传言,若是知道也罢了,若是不知……父皇封您为相,是请您宰执天下,为可不是让您整日只顾着盯着宫内这一亩三分地,至少,治国齐家平天下,您到底也该做到其一罢。”
邢翰皱着眉,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她这揶揄。
那楚凤仪说完,轻轻一笑,带着说不尽的微妙,便绕过他往那紫薇殿走去。
而她身后那些女官,也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眼这邢相,作为楚凤仪的女官,她们对京城的风雨了如指掌,更不用说昨日最张扬的叶灵。
待楚凤仪走出几步,邢翰沉着脸,意识到了一点问题,转身便走。
“大人?”
“与圣上告病,便说我眼疾患了。”他近日行事激进了些,这家事竟然已经传得如此之远,恐怕今日上朝,要被狠狠参上一本。
邢翰倒是不怕被参,而是真假千金这件事让他多年的政治嗅觉闻到了不一般的味道。
而在此之前,他要让那在外抹黑相府的叶灵回府。
然而刚不走几步,邢翰忽然看到另一人上来,正是他女儿邢月薇的定亲对象,韩飞,他今日上朝恐怕还是为边境之事。
邢翰走了一下神,大晋与曾经那强盛的前朝不同,这许多大臣心知肚明,大晋没有一个像样的边境,那些险恶的边关都在敌国手中,故而狄戎极易入侵大晋边境,甚至能长驱直入盛京。
如今狄戎被魔教所蛊,边关不宁,再加上平阳公主野心勃勃,朝中对战与和议论补休。
在战事面前,叶灵再如何,也比不上这国事。
如今边境不安,近日来朝堂日日讨论边境之事,他不能在这关键时刻,离开朝廷。
邢翰沉吟片刻,转念还是决定去上朝。
叶府门前。
邢流风呆呆看着那威严的正门,有些不确定回头问道:“你确定,就这?”
那带路之人点头哈腰:“是这没错,二爷,您说那叶小姐,我亲眼看着进了醉花楼,而后那老鸨便走了,醉花楼的姑娘们,也送来这里。”
带路之人又往府里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如今这叶府的八卦也在整个京城传了遍。
谁也不知道新来的叶家主人是谁,可他身怀无数家财,来京中一掷万金的事迹已经传遍大街小巷。
听到这里,邢流风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叶灵到底是什么来路,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能做出大张旗鼓买下一间花楼的荒唐之事,还会让人直接登堂入室?
难不成,这叶府真正的主人,是个好色之人?
想到这里,看着那比自家还华丽的门庭,邢二爷咽了口口水,完全生不出一丁点摆谱的念头,本想支使仆人,他看到那两只栩栩如生的大狮子,又拦住仆人,自己亲自上前去敲门。
叶府里。
柳如絮正与新来的女官喝茶。
她干脆利落道:“我请你来,不是让你教我规矩,而是让你,以后别人要教我规矩之前,先教他做人,不是,教他规矩。”
静姝:“?”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柳如絮慢条斯理道:“我虽然有钱,可是不懂这规矩的玩法,但是我很不喜欢有人用规矩来压我,既然如此,不如先发制人。”
静姝立刻明白过来,礼制的规定,每一个朝代常喜欢承前启后,这么多年下来,会让礼制里面出现许多相互矛盾之处,尤其宅院内,所谓的礼制多半需要通融,这通融之处,便要看谁明礼又懂世故,才压人一头。
不过因为这个理由雇她,竟在静姝预料之外,当相府的真假千金案出现在公主桌上时,叶灵这人便进入了公主府所有女官的视野。
静姝是带着公主的命令出宫,她本以为自己会成为相府给新小姐聘请的礼仪指导,却并未曾想到,叶小姐竟然自己置办了叶府,只是阴差阳错又请了个女官,她才能进来。
只是面前这叶灵与她所知资料毫无半点关系,她甚至看不出叶灵的钱财来历,恐怕这其中的秘密牵涉不小。
静姝心头转了一圈,又听柳如絮道:“那牙人还介绍你清楚这京城内外诸多杂事,真是如此?”。
静姝从容道:“是。”她垂下眼帘,正是因为熟读公主府上各类案牍,所以她比一般女官知道的更多,尤其是京城各类密辛。
柳如絮还想问点什么八卦,叶灵冲上来道:“小姐小姐,来了个二流子。”
柳如絮:“?啥?”
叶灵想了想,噢了一声:“他自称是邢府的二少爷。”
柳如絮道:“谁?”
静姝道:“邢流风,相府二少爷,庶子,亲母早逝便托给嫡母抚养,所以倒也算半个嫡出,不过性格放荡不羁,不成器,不是个做事的苗子。”
小叶:“恩恩,小姐,他还说是邢府派来请你回去。”
柳如絮嗤笑一声:“请?什么叫请?既然是请,那即使是我也知道,请客,是要有请帖的,他的请帖和拜礼呢?”
小叶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