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薄翼衣袖好像变成了人的脸,挥动的长袖是主要的表达姿态。束腰与脖颈也很重要,或婉转、或高雅,或仙气飘飘,全靠这两个部位的曲折。不过在王玄姬看来,朝云还特意表现了胸襟的姿势。
朝云的声音在耳边道:“不过我也很诧异,真是人不可貌相。虽然我也看得出来他的肩膀宽、个子高,底子不错,但终究是个书生样子,却没想到他怀揣戾器掩饰凶心。我不慎察觉到世间罕见之状,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
但王玄姬并不羡慕她的胸腰。不懂的人可能很容易被她吸引,其实王玄姬觉得,朝云的胸并不是非常突出。朝云不过是善于心思表现而已,她故意把束腰加宽、并提高位置,特意系紧,下边小了,当然就反衬显得上边大。
靠束腰算什么本事?
朝云亦已发现王玄姬来了,一曲罢,朝云便叫舞伎们自己练习,接着向这边走来。两人揖拜见礼,都是用右手放在左手前面。问候了一声,她们便来到旁边的一座凉亭里,在胡床上坐下说话。
王玄姬道:“我没送过朝云东西,你却以贵重之物相赠,我怎好意思?”
又过了两天,朝云果然来到了秦亮家造访。秦亮学着长兄接待客人的做法,殷勤招待,准备了好酒好肉。及至天黑,里坊关闭之前,他才送朝云回去。临走时,秦亮还拿出了两匹江南丝绸赠给朝云,那是曹爽赏赐给属官的东西。
王玄姬心道:我看你才露出了本性,平日里装模作样故作清高,其实就是个狐狸精。
王玄姬不动声色地将双臂放到了前面,轻轻往腹部双手环抱。
王玄姬神情淡漠,用随便的口气轻轻问了一句,“朝云去秦亮家,他待你不错呀。”
王玄姬疑惑地问道:“他藏了什么?”
王玄姬心里不悦,说道:“名士评语‘刚正直率、深明大义’,多半是准确的,哪有本性不本性?”
朝云却像不知趣一样,继续低声说道:“席罢,他亲自送我回去,同乘一车。本以为他是柳下惠,风雅士子,又有清高之名,不料与别人也没多大区别,心头一热什么羞人的话都说得出来。”
朝云摇头道:“那倒没有,不过眼睛却很放肆。他的眼神若是有形,怕早就把我剥了几遍。”
朝云没有争辩,但似乎也不服输,只轻声说道:“晚席间饮了不少酒,妾起身时,作将晕倒之状。他便来扶我。”她挺了一下身子,舒展上身,“只是扶了我一下,不小心手臂相触,他便袍中藏物。”
王玄姬的胸口一阵起伏,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气愤的情绪,甚至怒及秦亮。乡下来的!简直没见过世面,这舞伎朝云不过就是会打扮一点,凭什么对她那个样子?
但王玄姬自持身份,便只是蹙眉没有过多反应。
王玄姬放下绸缎,来到了家妓们住的院子,很快见到了朝云。王家的几十个歌舞姬都围着朝云,正在跟着学舞蹈,跳的是《鹤鹆舞》。
王玄姬的神色越来越冷,故作冷漠,一副不感兴趣的口气说道:“若是有他新作的诗赋、经文,再告诉我罢。”说罢从胡床上站了起来。
朝云也起身揖拜,转头看了一眼,“我先去纠正她们的舞艺。”
王玄姬想起自己长时间以来,日子虽有些无趣,却也清净。最近这阵子却被搅乱了,不是被惊吓,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煞是烦恼。想起那天在“洛闾”伎馆,被那秦亮吓了两次,她几个时辰后身上都没多少力气。之后时不时就会想起。
往常早已过惯的平淡起居日子,如今仿佛变得额外寡淡无味。拿起喜欢看的简牍,她也有点提不起兴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