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大山等了半个月才从淮南出发。寿春离洛阳虽有一千余里,不过沿路地形平坦、道路宽敞,单人骑马赶路,路上也就几天时间。
最近洛阳城非常炎热,让人觉得似乎比淮南还热。因为今年夏季,淮南经常下雨。
大将军府待事史陈安收到委托的书信之后,曹爽等人也就很快知道了。经常在大将军府走动、惟曹爽马首是瞻的何晏,也立刻参与了此事的谈论。何晏回家就把这事、告诉了金乡公主等人。
于是秦亮的婚事八字没一撇,刚刚开始着手,曹爽这个圈子里消息灵通的人早早就已了然。
卢氏作为何家的儿媳,其实在做公主的阿姑、以及做尚书的阿翁跟前,没多少说话的份。他们说,她也就听听,很少说自己的看法。对于这样的示弱和低姿态,金乡公主曹氏也是挺满意,一个家里的妇人里、总得有个人更强势才行。
因为天气太热,阿姑的衣裳穿得薄,上身的衣裳还露出了一点不雅的形状。不像卢氏,特意缠了一条料子厚的布,仪表更加矜持。卢氏自然把阿姑的疏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而已。
此时阿翁何晏对秦亮的看法,还是有些恶感。阿姑虽然因为儿子受伤的事、不太喜欢秦亮,但听到秦亮长本事了,好像印象有所改观,毕竟阿姑与秦朗家还有点亲戚关系、虽然早就没来往走动了。
何骏则是一脸生气、差点暴跳如雷,不知道为何对秦亮那么大的成见。若非卢氏每天都和何骏呆一起、十分了解他,看到他激|动恼怒的样子,卢氏甚至会担心那些过往的旧事,已经东窗事发了。
金乡公主曹氏听完何晏所述,不禁脱口道:“校事令,有这个官吗?”
何晏有点自豪地说道:“有没有,还不是大将军说了算?律法都能改,大将军一句话的事,没有就设一个。五品,跟太守一个品级。原来的校事品级和地位都太低,大将军觉得不好用,所以一直想在校事府、设一个品级稍高的官职,再塞个有点声望的自己人。”
世间就是很难有十全之事,家势好的、像何骏这德性,有能耐的、家势又不好。
金乡公主想了想,“秦仲明算大将军的自己人吗?他就愿意去?”
金乡公主轻叹一口气,道:“秦仲明也挺不容易,年纪轻轻就能靠自己立军功,还得到了王都督家的赏识、要与之联姻。”
何骏愤愤道:“这么大的名头,他不怕把脖子压断了!”
曹氏劝道:“你与他虽不相善,但他能靠自己闯出一条路,好的地方,你也要学。”
这个为皇帝干脏活的机构,与士族大臣站在对立面,可如今大魏皇帝才九岁,这个机构的官职显然就变得很鸡肋了。这种机构的名分不够正当,只有在皇帝手里得到皇权加持、才好用,权臣如曹爽者都不好使,干不了什么事。
卢氏吃了一惊,忙把手放在脸颊上,恍然道:“天气太热了,我觉得头有点昏,人也老是出神,告歉呀。”
何晏笑道:“毕竟是大将军府掾属出仕,总比外人好。何况他从一个不入流的刺史府兵曹从事,直接召为五品官,他不一定愿意拒绝,机会难得、失不再来。”
那都是过去才能做的事了,现在想那么多作甚?不过卢氏心里也暗暗腹诽,自己一向看人还是挺准,当初怎么就没看出秦仲明是卧虎藏龙般的人物?
天气确实很热,卢氏这时才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暗自庆幸。
这时卢氏忽然意识到,自己尽想些不可能的、没用了的事,脸颊顿时感觉有点发烫。
原本这样的姻缘挺好。不过今天卢氏又听到了秦亮的消息,心里也不禁隐约有点失落,忽然觉得秦亮其实也是挺好的一个人选。
何晏的声音道:“我也不喜秦仲明为人,不过我看了王都督和孙将军的奏报军情,他确实有些谋略,且在芍陂之役中|功劳不小。难得王都督亲自给了个名号,号‘儒虎’。”
别人又会说,听说文武双全,在淮南威震敌胆。她又会说,只是为国家效力,尽量多出一份力。
不过当初何骏为了把卢氏娶回家,好像对他父母掩盖了一些事。何骏知道卢氏与秦亮有书信往来,但金乡公主得到的说法、则是毫无往来。
何晏道:“你阿母是想你学好,她会这么心疼别人家的儿子吗?”
而何骏与阿翁一个德性,为人几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卢氏心里谈不上有多后悔,只是忽然间觉得,当初如果没想那么多、稀里糊涂地跟了秦亮,其实也是挺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