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管弦声渐起,舞姬也鱼贯入内,在灯火通明的厅堂里载歌载舞。
玄姬的声音不大,但情绪好像已很气,脱口责道:“要不现在再让卿看看?看清楚!”
下雨的傍晚,潮湿的雨水好像把青色的阁楼、庭院里的草都笼罩上了一层水膜,又没有阳光,一切都变得颜色黯淡。雨伞下面穿着秋白色深衣的王玄姬,此时反而显得更加明艳。
秦亮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不是。”
房间里放着一些杂物,旁边有沾满灰尘的木柜和几案,地上也不知多久没打扫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靠近之后,王玄姬似乎还想继续往前走。
秦亮的脑子很乱,他根本没经历过、有女子这么与他说话,他脱口道:“我没看清。”
这样也挺好,不然如果像何骏一样每次都找茬的话,秦亮参加什么宴会都不会有好心情。
这几天王令君身体不适,早早就睡了。秦亮躺在卧房的榻上,忍不住细闻空气中的气味。这张榻有一阵子没人睡,气味已变得稀薄,秦亮一时间已经分不清王令君和王玄姬的气味。他又想起了今天与王玄姬短短的交谈,这回他学聪明了,已经能感觉出、王玄姬的话不太对劲。
秦亮进了王家大门,右转走那条长长的夹道,径直去后面的庭院找王令君。接着他又进了庭院的门楼,沿着庭院边缘的回廊往里继续步行。
秦亮顿时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点头道:“好。”
次日一早,雨还没停,下得不大、却淅淅沥沥没完没了。大魏的沐休是每五天一天,但节日的放假时间非常短,中秋就只有一天。秦亮可以不去上值、也没人管他,但他还是一早就去了。就像在曹爽府做掾属时、整天没啥事干,他也是天天报道。
秦亮继续走上去,正想揖拜见礼,说几句话。王玄姬却道:“不要在外面说话,跟我来。”
这处庭院挺宽敞,人又很少,空房间多的是,确实没必要去王令君的卧房说话。
玄姬好像与他差不多,脸色发白,又是紧张又是害怕,还有点难堪。
两人走进那栋房子,但玄姬没有进里屋,而是打开了西侧的一道小门门闩。秦亮跟着出去,便走到了一条铺着火熏木板的檐台上,两人前后沿着檐台走了一会儿,转角便进了旁边的另一栋房屋。玄姬应该是真的经常来这座庭院,对地形是相当熟悉。
玄姬脸上的神色气愤、还有些伤心,她欲言又止,终于开口冷冷道:“我的身体就生得那么难看吗?”但她说气话时的声音也很婉转,声线并不会因为情绪变化而有太大不同。
没过一会儿,一家人便陆续来到台基上的前厅,分别入席。今天的晚宴人不少,王家上下几乎都来了,连白氏也有席位。王凌不在洛阳,王广便与薛夫人坐上位。王广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众人开始各说各的,不时还有笑声,下雨天也没太影响人们过节的心情。
她说,有什么了不得?且不说有些女郎为了清白、连性命都舍得,如果真如王玄姬说得那么轻松,上回在王家庭院里她为何流眼泪?
而且王玄姬说话的用词也很奇怪,什么活、死的,听起来就感觉挺严重……
刚到王令君的卧房房子旁边,忽然见到了王玄姬。两人远远对视着,神情都有点诧异。
秦亮也觉得有些难堪,他这时才想起、自己和玄姬好像还不熟悉。那晚发生了很亲近的事,却只是个意外。
秦亮瞪着眼睛,心如乱麻,今天可不是意外。他瞧着玄姬气得起伏的衣襟,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只放在了她的交领衣料上,手掌接触的是丝布料,拇指却直接与她锁骨位置雪白的皮肤接触了。正如秦亮刚认识王玄姬时的想法,见她裹得严严实实,只有脖颈上露出的一点肌肤已是那么美好,他确实很好奇袍服里面该是什么样子。
王玄姬的脸唰地红了,埋下头神情好像很尴尬。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起来有些抗拒。这十几岁的女郎,话说得狠,不一定有胆子干什么,而秦亮话说得谨慎,却是真敢干,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房间里的气味有点杂,灰尘的陈味、与脂粉的香味混在一起,空气中隐约还有另一种熟悉的气味,秦亮在王令君的卧房里闻到过,那是玄姬身上隐约的清香。王玄姬身上的秋白色袍服还好好地穿着,秋天的深衣已经比较厚实,但此时上衣料子表面竟然有点走光。秦亮的脑子“嗡”一声,忍不住一把搂住她的纤腰,玄姬一不留神身体贴到了秦亮身上,压实之后秦亮透过上身的柔软绸缎里衬有微微硌的感觉。
屋子外的小雨还在下,声音不大,雨幕笼罩在天空,让周围的亭台楼阁变得更加朦胧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