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慈神情尴尬,愣了一下。
隐慈一脸恍然大悟,指着远处的山影道:“仆指邙山为证,隐慈从今往后只效忠于秦仲明,如有背叛,乱剑穿心、死于非命,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隐慈伸手要了铜铃,拿在手里摇了摇,又看了一眼秦亮、便越摇越急,铜铃声在车厢里响个不停。
隐慈在旁边默默地观察着,这时一脸歉意道:“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府君勿怪。”
秦亮等他做完了整个仪式,才赶紧上前扶起,说道:“卿放心,我不会让卿去送死,只要一起做事,将来功成名就,同享富贵。”
吴心忽然开口,声音仍然沙哑,“妾养几日再来陪伴君。”
隐慈道:“仆担保、吴心完全可靠。她是那种谁用心待她、便舍得性命的人,让她追随府君左右,仆反倒更放心一些。只有一条命,至少不会所托非人。”他说到这里,又苦笑道,“我们这种人,不就一条命还有用吗?”
但相比尹模伤害过的人,这点嘲笑又算得了什么?
一大队人马来到了廷尉府,时间已不早,但赶上了还没关门。高柔闻讯,亲自来到了庭院。在秦亮的带引下,高柔掀开了一辆马车的后帘,看到躺在担架上五大绑的尹模,又亲自凑上前看了个仔细。
秦亮很快透过那乱蓬蓬的头发,看到了她的脸,脸型很好看。额头不饱满但挺平整,类似瓜子脸、略宽,线条几乎没有圆润感;但她这种平整、不太立体的脸型,线条圆润了反而不好。眼睛仍然很明亮,但冷如冰窟、没有丝毫诸如笑容温柔之类的正面情绪。秦亮回头看了一眼隐慈,觉得这俩人必有血缘关系。
高柔的神色还在诧异之中,若非亲眼所见,可能还不相信。他脱口道:“一天内仲明就除掉了他?”
三人的脸上,不知是夕阳的颜色,还是因情绪而变红,每个人的眼睛都很亮。
秦亮却继续道:“卿最有价值的东西,是忠诚。”
秦亮忙道:“我好像太殷勤了,但无亵渎之意。”
听到这里,隐慈愣在了原地。秦亮早上过来廷尉府谈生意,隐慈并没有在场,秦亮之前一直想着怎么对付尹模、也就没顾得上说。
吴心没有感谢,若非她之前唤了一声“哥哥”,秦亮甚至认为这女郎是个哑巴。这两人好像是兄妹关系,可为什么不是一个姓,但秦亮也没有多问,也可能是表兄妹罢。
隐慈点头道:“喏。”
吴心浑身脏兮兮的,披头散发还沾着稻草屑,脖子上有伤痕,甚至嘴角下的下巴上都有一道鞭尾的痕迹。但秦亮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女子的骨骼生得很顺。人说美人看骨不看皮,其实骨、肉、皮都要看,各有各的好,光有骨如果身材太干、或太胖也不好看。但至少吴心的骨真不错。
她浑身都脏成这样了,秦亮刚才没怎么把她当女郎看,不留意有点失态。车厢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吴心上车后没说话,似乎也没看秦亮,但她肯定在留意这个陌生人。
吴心没吭声,只是微微抬头,眼睛从乱发中盯了秦亮一眼。这眼神,是个狠人,至少绝非一般妇人能有的心态。而且这娘们竟然敢只身夜闯司马懿府,胆子不是一般大。
秦亮想了想,也不多说,只道:“汝等那么久没见面,先回家罢,好生相处几日。好好给汝妹治治伤。”
隐慈道:“仆愿追随府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恭送府君。”隐慈的声音道。
众人纷纷揖拜告退,态度比今天上午都要恭敬很多。秦亮正准备换自家马车,这时隐慈道:“请府君到阁楼上,仆有话要说。”
秦亮看着隐慈道:“这……”
他说罢,跪到地上,对着北面的邙山方向,行稽首大礼。
一队人马到了校事府,秦亮走下马车,便回顾左右道:“时辰不早了,下值罢。”
秦亮头也不回,一边朝楼梯口走去,一边抬起手向后挥了挥示意。
坐上回家的马车,秦亮顿时感觉一阵疲惫袭上心头,什么都不愿意想,什么也不想做。他倚靠在木板上,甚至想眯一会儿,伸手拉扯了一下深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秋季渐深,天一黑,感觉确实是越来越冷。
王令君还在王家,今晚秦亮还是准备去王府睡觉。原来他从来没嫌弃过曹爽送的那个院子,但现在那里若无王令君、就好像只剩下一个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