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亮在马车上听隐慈大致描述了一下办事经过,还没听详细,便打断了隐慈的话,叫他跟自己一起进王府。吴心留下,秦亮与隐慈从马车里下来,隐慈抱着一口木箱子。
秦亮也没多说什么,径直走到一扇窗户边的几案旁,这里铺着垫子席子,他便盘腿坐了下去。见几案上还有茶壶茶碗,他倒了一碗冷掉的茶汤,犹自喝了起来。
说到这里,隐慈又沉声道,“府君勿虑,仆二人蒙脸,待惊扰了乡邻时,仆等早已走脱。万一真有人能查到校事府头上来,还可以给他编个罪名,窝藏逃兵家眷的罪就不错……”
两人静静地坐着,令君仍然握着王玄姬的手。阁楼里只剩下雨声,雨好像是越下越大了,窗外已是朦胧一片,雨幕变成了雾汽一般。
隐慈道:“竖子说什么钱财只为孝敬老人,后来挨了一顿打,又说是自己私吞。他还指太行诅咒发誓,没有别人知道书信的事,他没有说出去半个字。他还想继续招供,仆不准他说。仆也不知道书信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乃因府君交代过,不用具体过问。”
隐慈拜道:“喏。”
秦亮道:“卿在楼下等小半柱香时间,然后自己上来。”
“唉……”令君叹了口气,身体挪了过来,双手紧紧捏住王玄姬的手,“我特意叮嘱过他,叫他不要伤君。”
秦亮道:“出大门口有点事情。卿先别管,那边有间房,卿进去坐着不用吭声。”
现在秦亮也不想再责怪隐慈,反正那人也不是啥好人,估计品行还比不上秦亮亲手杀死的吴兵。何况将来他若有机会干更大的事,还要迫不得已杀很多该|死的人、不该|死的人。
隐慈道:“仆与吴心蒙着头,进院子就拿兵器架住了两人的脖子、控制住场面,把人绑了堵住嘴,关了起来,然后搜寻各处。后来仆失手打死了人,便干脆在房里放了柴禾灯油,把其他人赶出去,一把火连尸首与宅子一起烧了个干净。”
王玄姬道:“没有伤我,我自己愿意。”
“我才不管他怎么做到!”王玄姬忽然就恼了。
王玄姬道:“真是误会,绝对没有!”但她想了想,又不知道是哪样更过分,很快说不出话来。
秦亮看了她一眼,主动开口道:“其实事情并不算复杂。温诙之子虽袭爵关内侯,但此人不是主家。只消派出两个像隐慈那样办事可靠、身手不错的人。”
秦亮遂走到前面,带着隐慈下了阁楼,站在门口喊来莫邪,叫她将隐慈送出王家。
“误会?”令君的声音道。
王玄姬答不上来,她不可能说出那样的事,连自己想想都羞得无所适从、更别提开口告诉别人。王玄姬与令君以前关系很好,彼此都很熟悉,她一直知道令君是个很端庄守礼的人,却没想到她嫁给秦仲明之后、竟然也能想到许多坏东西。
她接着便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我要走了。”
令君蹙眉沉吟道:“该怎么办呢……”
许久后,王令君捧着一叠简牍过来,把东西放在了几案上,跪坐在几案对面。她的神色微妙地变化着。
秦亮之前派遣隐慈吴心二人,便是去处理温家堂弟的事。原本秦亮给隐慈安排了两件事,其一,把那人家里所有带字的东西搜走。其二,把人抓回来。
等秦亮回到阁楼上时,王令君已经从旁边的房间里出来、打开了箱子,正在翻看箱子里的东西。秦亮大致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有木牌匾给拆了下来,难怪装了一箱子东西。隐慈办事还真是执行得很彻底。
“仆没想杀他,谁知道那么不经打?”隐慈皱眉道,“才打一会儿,仆便没管他讨饶继续打,然后人就咽了气。”
令君一脸疑惑,但还是听从了秦亮的安排,拿了一条胡绳床进去,然后轻轻掩上房门。秦亮等了一会儿,便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很快隐慈就抱着箱子走了上来。
只等隐慈叙述得差不多了,秦亮便问道:“他死之前说了什么?”
“行了。”秦亮道,“以后收到此类检举、要先知会廷尉府,重要的检举直接告诉我。”
王玄姬一脸无奈,终于还是轻声道:“我看他是两头愧疚,落了心病,可能觉得对不住君罢?我看着他也挺难受。”
王玄姬道:“我骗卿做甚?卿了解我,我是能想出这些话的人吗?”
王令君道:“阿父把事情想得不一样。何况事已过多年,难得君当作一件正事去专门处置。”
秦亮摇头道:“不看了,没什么意思。卿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
他没想到令君的反应异常安静,平静得出乎意料。他原以为这至少是一份小小的惊喜,能让令君高兴一下。敢情她是在玄姬那里受了点气,影响了心情?
王令君忽然问道:“那君有什么心病吗?”
他暗忖、原本就是个生活压力大的现代人,谁多少没点心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