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郭太后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甄氏。
及至朝会结束，郭氏便叫中宫谒者去留秦亮，说有事召见。
别的大臣在郭氏跟前、并不经常行大礼，但秦亮两次的礼仪都恭敬非常。郭氏看到他俯拜后、直起身的样子，忽然想到了甄氏说的，在马车上他跪坐着的。郭氏的耳边好像又听到了甄氏的声音，可以背对着他、也可以相拥般的姿态。郭氏顿时好像看到了一幅画一样，而且画中之人很真实地就在面前。
甄氏笑道：“秦仲明若没成婚，我就愿意再嫁。不然日子可能没什么意思，每天还要不厌其烦地做那些表示顺从的礼仪。”
郭氏道：“简直是离经叛道，难怪别人都不说卿好话。”
甄氏默默地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布帛。
“汝等真是的。”郭太后似乎看到了一副画一般的景象，一时间话也没说完整。
甄氏忙捂住嘴，摇头道：“说错了，是马车上、但马车在街上行驶。”
挺大的一件事，但郭太后并不太在意，因为她没办法改变什么，只能任其发展，留意观察就就行了。
郭氏愕然道：“旁边还有人看着？”
郭氏有点被逗乐了，心道：我能决策什么，还英明决策。
郭太后的声音有了点朝堂上的端庄感觉，“卿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不怕被人察觉？”
这时甄氏俯首过来，耳语道：“上次我与姐想的那个法子，可能到时候的情况与这回差不多，又怕又紧张、心里还挺慌，可能动作会很快，也不敢出声，真的很受不了，不小心能昏过去。”
甄氏想了想便点头认同，接着说：“后来我提起，说服了殿下制盐之策的事，他立刻改口，相约次日去我家别院相会。不管怎么说，秦仲明至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可是人已在跟前，我哪里还愿意再等一天，于是才有了野郃之事。”
次日是十月二十五，秦仲明正好也会来上朝。
郭太后接过来观摩了一会，上面用线画着示意图，写着东曹、西曹、参谋曹、度支、兵曹等字，用线框起来，又有上下连线。郭太后想起了两天前、秦亮的上书，便道：“这好像是校事府的官职草稿图，卿要给他当说客吗？我不是说了，不反对。”
甄氏的神情渐渐变化，说道：“姐一说好像是那么回事，但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但郭氏不敢走神，赶紧用端庄从容的声音道：“平身。”
等了一阵，东堂上的人都差不多走完了、皇帝也走了，只剩下宦官宫女。秦亮便跟着中宫谒者返回东堂，他走进大门、向帘子这边走了过来。
良久之后，郭氏长叹了一口气，但她并没有觉得心里舒坦，反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不管如何也找不到出口，十分憋屈难受。
郭氏略微寻思，便好言宽慰道：“不是卿不美，而是他不缺。”
天虽然阴着，但东堂有十道大门，正面的墙几乎就是敞开的门，所以殿堂里的光线很明亮。
不过看秦仲明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挺好看的。他的眼睛里确实如甄氏所言，有一种忠正坦荡且诚恳的目光，整个人看起来俊朗干净，这种俊朗英气却并不高傲、反而叫人有亲近之感，让人有信任而安心的感受。
郭氏终于不再端着了，恬着脸低声道：“到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卿不如说仔细些。”
宦官宫女都在帘子外面，没有人敢在这里直视太后的脸，所以郭氏只要端正跪坐的身体不要动，她的眼睛怎么看、没人能知道。虽然隔着一道帘子，但郭氏离帘子很近，所以她看外面比较清楚、外面倒看不太清她。
郭太后的脸上已经感觉到热，此刻说不出一句话来。甄氏又小声道：“记得我给姐说的御医诊脉吗，只要拿出必要的地方。马车上确是挺冷，我们也是那样。不过背对之时可以探手到衣裳里取暖，若是相拥之时则可以敞开襟亦不怕冻。”
甄氏忽然说道：“似乎有点对不住同车的女郎，估计没留意把她抓伤了。”
“什么意思？”甄氏困惑地又看了一眼布帛，便做了个往嘴里放的动作，“布帛我这样用，免得发出声音。虽然也有声音，但外面听不到，车轱辘和木板摇晃还有声音呢。”
甄氏看了她一眼，“卿若尝过就知道了。”
郭氏看到秦仲明的气质品行，又想到他颇有谋略，心里忽然有一种冲动的想法：我若真有任免权力，必辟此人为相。
“具体的事，让张欢与卿说罢。”郭氏不敢与秦亮说得太久了。
秦亮果然是个知趣的人，立刻揖拜道：“臣请告退。”
在他后退转身之前，郭太后又贪婪地盯着他多看了几眼。甄氏说的，与这俊朗亲切的身体结合后，那种十分亲密、融为一体，仿佛活在世上不再孤苦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样的？只能听甄氏说，可语言并不能完全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