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从袖袋里拿出手绢,轻轻揩着郭太后鬓边缘的汗珠。郭太后的皮肤非常白,头发乌黑清秀,鬓发边缘与肌肤交界处,那细短如绒毛般的几根发丝看起来别有一番美好。甄氏悄悄嘀咕道:“这么冷的天气,姐站起来、我再察看一下。”
“我有什么办法?”郭太后有气无力地小声说道,“先不说了,回宫再说。”
叔父郭立“哦”了一声,点头回应。
这时叔父郭立开口了,他把声音压得小了一些,“大将军对殿下说了什么?”
甄德听到这里,垂下头没说话。
这时西侧卧房的门再次关闭,郭太后与甄氏一时间面面相觑。
于是郭太后艰难地挪动身体,垂足在坐塌边上,把脚伸进鞋履中,想站起来时蹆竟然一軟,差点没坐下去,幸好她伸手扶住了坐塌。
叔父郭立则道:“原来如此。”
甄氏仔细地看了一会,又退后两步看,总算轻轻点了一下头,走近后又耳语道:“只有脸色不太对,姐稳一下心神再出去。我去卧房一趟。”
“咳!”叔父郭立咳嗽了一声。应该是嫌甄德的话、太直白了。
于是父子二人又开始转弯抹角,旁敲侧击地说,重新谈起了家常。这种方式,不相干的话便比较多,很费时间。
“好。”郭太后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平稳地说出了一个字。
叔父郭立等人走出南侧的房门,甄氏也送了出去。郭太后这才如释重负般地长长叹出一口气,仿佛骨头都没有了一样、软软地跪坐在榻上。这样的谈论、实在太费神,她要在如此状态下思考各方关系、做出恰当的回应,确实耗费了全部精力。
郭太后尽力稳住呼吸,不动声色道:“明皇帝待郭家不薄,我们家、能有今天的家势,几乎全靠明皇帝的恩泽。忠心大魏的臣子,理应厚待,以为天下人榜。大将军进宫所奏之事、说得确实有道理,并非我想倾向于大将军府。”
“没说什么……”郭太后话还没说完,忽然住嘴了。她不禁闭上了眼睛,放松的身体也再次绷緊,跪坐的姿态更端正了。
不过这样也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密谈上面,估计没人能想到、还有更难以置信的事正在发生。
甄氏送到上房门外的檐台上,弯腰躬身揖拜,说道:“妾恭送殿下。”
郭太后转头看了一眼,宫女拿打伞一遮,她便保持着庄重平稳的步伐,不慌不忙地走上了旁边的马车。她目不斜视,从余光里暗自数了一下人,这才稍微放心了下来。
此时郭太后仍有点难以置信,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总算是没有出事,她在极度緊张害怕之后,也忍不住又去回味当时那难以言表的快意。车轮开始动弹,她端坐在马车里,微微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