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亮夫妇回到王家宅邸,先换了丧服,再去令堂哭丧。
按照礼制,王令君属于丧服中的“齐衰”,穿一种熟麻布做的衣服;她是出嫁了的女儿,生母去世,需要服丧五个月,若是父亲去世便更长。秦亮是女婿,穿细麻,只需服丧三月。
若是依照旧礼,丧服期间,酒色肉、娱乐会客等需要一应杜绝。
但在大魏不同,只要宣称自己在服用五石散,规矩就可以吃肉喝酒甚至亲近女色,因为服用五石散之后需要大量吃酒肉、否则身体难受。
很多喜欢玄学的士族都在服用五石散,他们做着各种官,所以就是这么规定的。毕竟皇帝在丧期都带头不讲究,也就没人在意这些了。
不过王家人还是稍微守旧一些。王令君的丧母之痛也是真情实意,秦亮认为、令君真的会守丧五个月。他也只能穿细麻衣三个月、表示一下态度,但别的讲究就不想多在意。
灵堂上人们披麻戴孝,一片哀恸之声,秦亮也只能面露悲伤的表情,上前叩拜。随着唱词,王广几岁大的儿子拿着丧杖,跪在最前面行礼。
等到歇息的时候,众亲眷才停止哭声,开始相互交谈。秦亮上前扶起王令君,劝道:“圣人言,悲痛之时,伤害身体也是不孝。卿三天不吃饭,若是再过于悲痛,怕身体吃不消。”
王广听罢叹道:“事已至此,仲明说得有道理。”
这时秦亮才与亲戚们相互见礼。令君的两个叔父、叔母都回来了,但王凌作为扬州都督未归。外姑婆王氏竟然也赶回了洛阳,郭淮是大官自然也没回。
王广皱眉道:“我与汝外姑都不信佛。”
王氏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睛还礼道:“应该做的事,仲明节哀。”
即便是很讲究的士族、也难以避免不守礼,否则所有家族都该其乐融融、而不是勾心斗角,现实当然是恰恰相反。
看得出来,王氏根本就不伤心,悲伤与哭泣都是装的。这也很正常,她对侄媳妇能有多深的情意?虽然礼制规定了很多感情表达方式、以及亲属之间怎么相处,但不是发自内心的情感、要遵守礼制那便只能演戏了。
王广转头,目光在秦亮脸上打量了一阵。
长安到淮南至少有两千里路,王氏竟然想来。
王飞枭点头道:“我知道他们的出身。”
今日守过去,明日就要出|殡下葬。因为要等着亲眷们回来看最后一眼、尸体已经停靠了好几天,现在人已差不多到齐,便不能再拖延,否则要臭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沉声道:“仆与王家的荣辱是一致的,让王家受损绝非仆之所愿,令君也是如此。”
王飞枭长得十分高壮、腿也很长,他长着一张圆脸脸型,脸并不是圆的,不过颧骨不突出、下颔角内收的脸型应该都叫圆脸,跟王凌长得挺像,胡须也很少。
秦亮小声道:“大将军府最近也在拉拢河东并州士族,裴秀、王沈、王济等人入大将军做了掾属,都是年轻之辈。”
秦亮也陪着王广父子、令君等人守堂中。不过他跪坐久了,便会到庭院里走一圈再返回。
秦亮不动声色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念经祈告不是坏事。”
有时候、人连自己的想法也无法控制,秦亮愣是想起了王氏麻衣下的身体,只得暗自吸了一口气,强行把不相干的画面从脑中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