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便一边饮酒吃菜,一边谈论往事。虽然大家都是亲戚,但长大后便天各一方,最能引起共鸣的话、大概也只有谈论一起经历过的旧事。
秦亮听到这里,不知道她的意思是让他乱想、还是反之。他只得随口客气地说道:“外姑婆难得回来一趟,可以多住一些日子。”
令狐愚在宴席上如厕,习惯性地叫上了秦亮。叔侄二人的关系比以前还好,除了一起并肩作战的经历,秦亮让他不吃毗霜的事、他应该非常领情。
秦亮发觉令狐愚其实是个挺怕死的人,之前曹爽一倒、他就担心得一脸焦急惧怕,可见一斑。
大家都知道,不想说破而已。因为王氏是妇人,她确实很难左右郭淮的决定,王家亲戚也不好怪她。
如同别的宴席一样,中途不断有人离席又回来,王金虎与令狐愚是酒喝多了、不时要去如厕,也有人会在庭院里看看风景透气。
令狐愚露出了怪异的笑容,点头笑道:“夫人说得有道理!”
令狐愚一副难堪的样子,但其实他可能不是很在意,毕竟都是猴年马月的儿时之事。
几年前曹爽伐蜀、秦亮也到了长安,他第一次见到王氏,闲谈的时候,王氏便提到了祁县老家的宅子、大概是说要穿过一片树林,她有时在梦里还能梦见。
王金虎也顺着话题笑道:“姑可记得,堂屋门口石板上的锯缝?”
令狐愚“哈哈”笑了起来,笑罢又感慨了一声:“我可记得很清楚,好像才没过去多久。不过我们已经不惑之年了阿。”
秦亮忙道:“仆与王家存亡一体,王家没了,我也活不成,哪来恩怨之说?”
王氏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留意秦亮,这时侧目道:“仲明别信他的,我怎么会在意一个柿饼?”
大伙喝了酒之后,厅堂里愈发热闹,越谈越起劲。但最受冷落的,并非那几个地位较低的妾室,反而是王凌的长媳诸葛淑。妇人们可能觉得,现在诸葛淑还是长媳,过几天等王凌、王广回来,恐怕就不一定了。
关键时刻郭淮这个亲戚靠不住,这会倒想起姻亲关系来了,他让王氏跟着队伍来洛阳、恐怕正是此意。
王氏微笑道:“仲明的记性挺好。”
秦亮怔在原地。王氏抬起头,默默地仰视着他的脸,接着又道:“可我一个妇人,也做不了多少事。”
但令狐愚走了之后,王氏却不提郭淮,只说道:“王家幸得有仲明相助,我听到消息的时候,高兴得都哭了两场,仲明有恩于我们阿。谢天谢地,王家总算是渡过了这个大坎!”
王氏的眼神幽深,笑容里的含义要比年轻女郎丰富得多,仿佛沉淀了许多回忆。
他便恍然道:“对,我记错了。”
王氏遂与众人大致解释了一番,正好找到了话题。
王氏看了一眼令狐愚道:“我怎么不记得?”她说罢看向令狐愚的妻子张氏,“以前我们说好了,等他娶了妻,要把那块石板给他妻子看。”
而一个多月前,王凌秦亮等在起兵之初,曾到处送信、送郭太后的诏令,约那些有关系的诸侯一道讨伐司马懿,不管有用没用、试试又没有坏处!秦亮也知道郭淮不太靠谱,但也写了信给他;外姑婆王氏应该会向着王家,秦亮自然也特意写了信。
几个人顿时笑了起来,别的女眷也陪笑莞尔。
秦亮瞬间明白了令狐愚的揶揄。
令狐愚点了点头,拱手道:“好。”
秦亮也适时地说了一句:“我没去过王家老宅,不过外姑婆说得很仔细,倒好像已经去过一样。我记得,外姑婆说夏天的时候,那条石路上有斑驳的阳光。”
只有秦亮还时不时地、主动与诸葛淑说两句话。
王氏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道:“卿不要乱想,我在洛阳住不了多久,便得回长安去。”
王氏尤其重视秦亮,令狐愚和王金虎可能猜得到原因,还是因为郭淮。
王金虎道:“表嫂,他不好意思,哈哈。”
王氏叹气道:“父母不在之后,娘家便不再是妇人的家,哪能住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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