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预不动声色道:“还能是谁,程喜阿。他是征北将军,当时就驻扎在蓟县。”
秦亮立刻收起了先前的郁闷,换了一副从容的笑容,别人看起来应该很自信。
但是杜预好像有寎,他的喉结两侧有两个不太明显的小包。正常的喉结不可能长三个。
三人分宾主入座,寒暄了几句,秦亮刚问到杜预父亲的情况。辛敞便接过话说:“杜务伯(杜恕)遭人陷害了,才会被罢官流放到章武郡。”
还有秦亮自己曾“假意”投靠司马师,大多世人也不知道。
羊祜的气色比杜预还好,白里透红的皮肤,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气质,但他又是个读儒家经书的入世之人。他的举止儒雅随和,内心其实又很清高。
只要看到一截损坏的双坡檐顶里墙,很快就能到卫将军府所在的永安里。秦亮记得一到秋天,这段路上就有桂香,但现在四月间闻不到。
马车转向北面行进时,这段路秦亮更熟。七年前他做曹爽府掾属,便几乎每天走这段路。
秦亮坐在马车上,犹自又想起了濡须水的情况。
杜预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
辛敞与羊祜是亲戚。秦亮便道:“让辛敞来邸阁见我。”
辛敞转头看了一眼杜预,强笑道:“我们前来,是为了元凯之父的冤情,却不知道今天中午有野味。”
如此礼仪,辛敞是不会在意的,羊祜是他亲戚、得到秦亮的礼遇是好事。杜预是来求情的,自然也不会在意。
另一个人应该就是杜预。三人见礼,杜预自称“预”,果不出其然。
就在这时,饶大山报,羊祜受邀前来。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府邸,刚下马车,饶大山迎上来便道:“辛敞带着杜预刚到。俺说将军去宫里还没回来,不过中午前必定会回府,将军不是还邀请了羊祜来用午膳吗?辛敞便在东边的署房里等着将军。”
秦亮这时才想起邀请羊祜的事,因为傅嘏家的人猎到了野鹿,送了些肉到卫将军府。秦亮便顺便邀请羊祜、来吃野味,反正想让羊祜多到府上走动。
饶大山揖拜道:“喏。”
此时秦亮要受到王凌的制约,但依旧是洛阳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只要不是与王家作对的事,几乎都能办成。只要秦亮说重查,陈本还能不知道什么意思?言下之意,等同于翻案!
杜预也是个年轻人,果然反应很快,他脸上的喜色闪过,马上便道:“家父并非留恋官位之人,只因先祖父为朝廷鞠躬尽瘁、忠心耿耿,家父实不愿背上无妄之罪名。”
秦亮听到这里,立刻说道:“现在的廷尉是陈本,兰石(傅嘏)回头见到陈本,打声招呼。叫陈本把以前的卷宗调出来,重新查一下当时杜务伯的案情。”
杜家的事,辛敞的语气却很憿动。秦亮很快明白过来,辛敞的父亲在世时,也得罪了司马懿的人孙资刘放、并受到了打压。所以辛敞似乎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情绪。
秦亮先到邸阁,见到了浓眉大眼的傅嘏。
秦亮认真听了一会。两人都在说杜恕无辜,秦亮却忽然问道:“谁陷害了杜务伯?”他说罢觉得这个问法有歧义,便又换了一种说法,“司马懿在洛阳,不可能跑到蓟县去栽赃,谁操作的这件事?”
傅嘏拱手道:“嘏记住了。”
杜恕以前很受辛毗(辛敞之父)的器重,如今两人的儿子走到一起、倒也合情合理,并不让人意外。
因此忧愁在别人跟前没什么用,最好还是独自消化。
不过读书士人,常兼有儒家、道家的矛盾气息,其实是很常见的事。
杜预道:“秦将军盛情难却,多谢邀请。”
临近中午时,王经也来了邸阁,于是几个人就在这里一起用午膳。
鹿肉确实不够。傅嘏送得不多,而且秦亮还专门叫人切下了一块送到内宅、给王令君和玄姬食用。
其实这个时代的人口不多,山上的野味比后世多,鹿肉也不太稀罕。不过毕竟是野味,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