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诸将顿时沉默下来,不愿再劝毌丘俭。去年曹爽什么下场,大家都知道。
毌丘俭观察着她的脸:“汝方才过来??”
又如朝廷里发生的事,毌丘俭也不能假装看不见。
毌丘俭的弟弟毌丘秀闻声转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寇娄敦,但没有接寇娄敦的话。
他的手指沿着太行山东面,轻轻抚过冀州安平、邺城,来到了大河(黄河)旁边,一条线的地盘上都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至此,南边是兖州,往西是司州河内,洛阳便近在跟前了!!
夏侯玄要被推举为大将军,被抓了又放,恐怕也是这样的缘故!
大伙都没理会乌丸人,随即谈论起粮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将领们此时就开始考虑粮秣,正是兵家的眼光。
几个人说了好一阵,却只有毌丘俭没有吭声。
洛阳中军的兵力比各州都多,而此时正面临兵力不足、捉襟见肘的局面;王凌刚入主洛阳一年,又遭遇大败,声望不够,地方大将可能不太愿意听从他们的调遣。
这时有人岔开话题道:“进了冀州之后,不知哪座城的粮草最多,起兵之前,最好先找人问问。”
毌丘秀仍然有些犹豫:“阿兄若再次前往洛阳,听从朝廷的任命,朝廷一定会赶尽杀绝吗?”
劝降之所以经常有用、尤其是同僚之间,便是如此情况,人们总是有侥幸心,觉得自己只要不反抗、对方就没必要赶尽杀绝。
不过饶是如此,毌丘俭也还在权衡,毕竟一旦起兵失败、真的会被杀全家!至少现在这个时候,他想起兵的意愿、仍不是特别强烈。人哪有完全不知恐惧的?
他有时候也在寻思,如果听从朝廷的安排,即便会被削弱兵权、也可能会被善待?
皇帝的亲信宦官、李丰许允等人要杀秦亮,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权臣不想废黜明帝之子?他们现在还没干,只是忌惮外镇还有毌丘俭等人。
毌丘俭平时很宠爱她、几乎对她千依百顺,以至于夫人荀氏都看杨瑛十分不顺眼。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事,荀氏虽然出身颍川荀家(名臣荀彧家的人),身份尊贵,但毕竟年龄大了,毌丘俭还是喜欢年轻的身体。
不料寇娄敦接过话去,又说道:“冀州、豫州那么多人口,会缺粮吗?还能挑着吃,不嫰的、皮糙的不吃。”
乌丸人不是真的就会那么干,但寇娄敦喜欢这么说而已。
毌丘俭的心情十分复杂,不仅有期望、忐忑,也有些难过。他的四个儿子都在洛阳做人质,唯有次子毌丘宗没在洛阳。
魏军将领们顿时愕然。只有寇娄敦兄弟不以为然,他们习惯了要把狠话挂在嘴上,越凶狠的人、越受人尊敬。像羊一样的弱者,是会被人唾弃的!
武将们也没与乌丸人争执,大伙心里都很清楚,魏军并不宣扬这些残爆的事,但若准许将士屠城狂欢、有释放极端情绪的机会,确实能提高战力士气,就跟许诺重赏一样的效果。生死存亡的大战,谁还在意庶民的死活?
于是寇娄敦毫不避讳,径直用汉话说道:“回想前年,将军带着我们打进高句丽都城,真是让人怀念阿。女郎多得都玩不过来,脱了衣裳在大伙面前哭哭啼啼,至今吾还记得那美妙的声音。路上见人,一刀一个,痛快!不过高句丽穷乡僻壤之地,便是国主的妃嫔公主也长得不怎么样,还是中原的女郎嫰一些。只等毌丘将军带着我们,前去长长见识!”
“如今我等已成了秦亮等人的眼中钉,我等猜忌权臣的时候,他们不也会猜忌?”毌丘俭感慨道,“我们与王秦两家的情况,可比当初司马懿与王凌之间糟糕多了,几乎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
众人揖拜道:“喏。”
此时毌丘俭的脸却拉下来了,他的脸长,这么个表情、显得更长。毌丘俭招手示意杨瑛过来,他警觉地问道:“汝在此地做什么?”
“怪我疏忽了。”毌丘俭不动声色道,他接着问道,“汝是不是曾经收了卫将军秦仲明的钱财?”
杨瑛一脸困惑,“君何处听说、妾受过卫将军的钱?”
毌丘俭皱眉道:“那些金饼。”
杨瑛恍然道:“那只是我的嫁妆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