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过了杜预之后，秦亮忽然问道：“卫将军府还有从事中郎的职位，叔子可愿受辟？”
羊祜面露意外之色，但没有马上回应。
此时的人们入仕，颇有点双向选择的意味，经常发生士人拒受征辟的事。譬如秦亮起初就拒绝过何晏的征辟。羊祜拒绝的次数更多，先是谢绝当地兖州刺史部的几次邀请，后来还拒绝过曹爽。
所以有时候征辟人才，如同表白似的，极可能不成功。就像表白、只是男女関系到了那步后的一个形式，秦亮邀约人才，基本也要先了解对方的意愿之后、才开口。
但羊祜此人比较难搞，以前的表现像个绿茶。他与各方势力都有来往、就是不愿轻易委身于人。当初他娶了夏侯家的女郎，却拒绝了爽府的征辟；姐姐羊徽瑜嫁给了司马师，他照样不愿到司马家做官。
或因羊祜的性格不喜欢争斗，所以才想置身事外；亦或因为他看到了危险，才要自保。羊祜是个颇有谋略的人，多半看得比较远。
何况秦亮当初拒绝何晏的征辟，也是为了明哲保身；那种连秦亮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也不好因此责怪他人。
不过羊祜这种人，征辟的时候不容易，一旦他接受了，做事应该还是比较讲究的。否则他若会轻易背叛，也没必要如此慎重。
然而秦亮现在还是直白地开了口，因为如今已没法再继续试探下去了。按照议定的人事安排、朝廷不久便会把夏侯霸从凉州召回来，中间可能会出问题。羊祜是夏侯霸的女婿，秦亮须得提前向羊祜表明态度。
羊祜沉吟片刻，开口道：“秦将军英雄人物，却一直对仆十分看重，仆荣幸之至。”
秦亮道：“若非羊夫人事先告知、许允自称病入膏肓的事，我的防备心必定还会少一些。这种阴谋，本就在于保密与突然发动，多一点迹象，结果可能也会大不相同。”
冀州人王经可能也有点像这种人。当初曹爽给他绢布、让他去吴国做生意，他也是直接就挂印回家了，差点被治大罪。征辟的时候可以拒绝，但若已经做官了、擅自离任，那就触犯了律令。
羊徽瑜身边有吴氏、甄氏，她们三人平时应该有来往。但除此之外，陆凝居然也与她们在一起。
羊徽瑜的脸有点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说道：“罢了，不提也好。吴夫人在等我，我先告辞了。”
“好像有道理耶。”这回见面，羊徽瑜的神情似乎温柔了不少，“秦将军为人倒挺可靠，哪怕喝醉了酒，也不会乱说。”
秦亮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叔子必是能做事的人。”
秦亮笑道：“德衡今日只管吃好喝好。”他说罢又与周围的几个人招呼了一声，便继续往上位走，回到自己的席位。
羊祜想了想道：“容我考虑几日何如？”
秦亮道：“喝醉了酒，情绪与胆子会受影响，但心里肯定是清醒的，除非当场睡着。那些发酒疯的人，多半都是以酒醉为借口，才好放枞言行。”
如同往常的宴会一样，以秦亮的酒量，喝醉是必然发生的事。
她还真是找对了地方，卫将军府的女宾，基本都是些贵妇。只需拉拢到一两个人信奉五斗米教，贵妇随便供奉的钱粮、必不仅有五斗米那么点。
羊徽瑜小声道：“我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将那事告知将军、也不是为了提醒将军。”
羊祜点头道：“见过面。”
王康听罢，便对吴氏、甄氏等揖拜道：“我送二位夫人去放马车的地方。”
这会已经陆续有人离开宴会。先走的人多是妇人，妇人们大概不愿酗酒。
羊徽瑜轻声问道：“谢什么？”
羊徽瑜忙摆手，抬眼瞧了秦亮一下，说道，“妾不敢如此居功，秦将军说得太严重了。”
说了几句道别的话，秦亮又对羊徽瑜道：“我先前与汝弟谈了一些事。”
秦亮却轻轻摇头道：“我不这么说的话，会显得太特意。毕竟刚才有三个女宾，我偏偏单独与羊夫人交谈，岂不是容易让人留心？”
马钧颔首道：“仆、仆再想想办法。”
秦亮摇头道：“没有，但隐约觉得有点蹊跷。”
二人同行走到石阶上，秦亮忽然想起钟会举荐的人，便问羊祜：“叔子可知荀勖？”
羊祜道：“仆先入席。”
羊祜站定，向秦亮缓缓揖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