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将军府的属官都知道、秦亮不久前出门去了宜寿里祭祀,这会忽然回来,时间显得过短。异常的情况让长史杜预、司马王康、门下掾朱登等人陆续来到了跟前。
追随秦亮回来的侍从,刚刚经历了危机,神情举止自然与平时不同,很容易被看出端倪。等到属官们见吴心走下马车、一身血迹时,几个人顿时明白出了事,立刻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
秦亮在人群里看到王康,便说道:“去把陆师母叫来。”
王康拜道:“喏。”
秦亮恍然想起了一些细节,遂专门叮嘱道:“记得告诉陆师母,清洗伤口的水、器械、包扎的布料,全部都要先用沸水煮一遍。”
秦亮基本不懂医术,但他有一些见识、譬如高温可以消毒杀灭部分细菌,总比不做好。会医术的古人,却不懂原理。
王康应了一声。吴心听到秦亮说得详细,也朝这边看了一眼。她应能从片言只语中感受到、秦亮的关心与感激,毕竟这时候的情况仍有些危急,但秦亮依旧惦记着、给她处理伤势的细枝末节。
不过秦亮并未把关心表现得太显眼刻意,他也没有丝毫慌乱、言行都很镇定,只是在恰当的时候、语速很快地亲自吩咐一些小事。
一行人往北边走,蓦然间、秦亮注意到了大门附近的一座望楼。他想起来,当初洛阳兵変时、司马懿带人去夺武库,爽府的一个部将拿着强弩在望楼上、差点把司马懿给当场射杀了!因为奸细干扰才没成功。那座望楼,大概就是眼前这座楼。
所以干阴谋这种事,对于发起的一方、危险也不小。
此言一出,属官们纷纷侧目。
秦亮点头回应,大伙一起到了厅堂里,聚拢在上位的筵席间。
王康走到旁边沉声道:“前面营房的仓库中有一些拒马枪,仆已叫人准备好。事情紧急之时,可以抬出去,把府邸西边那条路封了。”
王康入座,沉声问道:“是否要派人去中垒、中坚二营,知会杨伏德(中垒将军杨威)、以及将军长兄秦伯遇(中坚将军秦胜),先告诉他们情况。”
杜预、辛敞他们没有跟上来,他们趁着这个时机与下面的人说话,了解发生的情况。秦亮在王家宅邸遇到的事,身边的人都亲眼看到了的,无须秦亮再亲口叙述。
杜预等人上前揖拜,“秦将军。”“将军……”
不过秦亮也没法就此掉以轻心,王令君有一次说得对,王家不是一个人、甚至不是一个家族。
果然见祁大等护卫部将,亦已跟着王康来到了这里。
秦亮也渐渐回过味来,如果王家人真的想处心积虑地弄屍自己,那么今天的部署、简直形同儿戏!
而且秦亮如果真的被杀了,对王家整体是一件好事吗?
此时的情状,倒让秦亮回忆起了在战场上,傅嘏与杜预辅助秦亮下达军令的场景。傅嘏认识杜预的字迹,也做过秦亮的长史,这样的手令就够了。
秦亮与两个随从进了望楼下面的门,快步向楼梯上走去。
杜预一脸恍然,立刻起身道:“仆马上去写简牍,将军只需签名用印,很快就能派遣快马送去宣阳门。”
新任长史杜预道:“此事不像是大将军府的周密布置,仆也赞同先稳住形势。事情牵连甚广,没那么简单,卫将军府须从长计议。”
扬州起兵时,秦亮借用了王家的大部精锐,但勤王战争不是为了秦亮个人的利益,最后王家也分到了最大的權力。到了如今,王家的势力和人脉、显然又有了极大的增长。
秦亮道:“甚好。”
没有人愿意主动把自己置于高风险、混乱的处境下,不仅秦亮是这样,王家应也如此。
阴云之下还起了风,风刮起府外街道上的树叶、杂物、尘土飞扬,从高处看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动荡气息。
秦亮不是第一次到这座望楼上。这里确实是个制高点,北去武库的那条大路经过此地、大致都在弓|弩射程之内。
没一会,杜预就拿着竹简回来,手里还拿着毛笔等物。
秦亮对杜预点了点头,又道:“暂不要惊动中军,倒可以派人去找傅嘏,让傅嘏增派人手到各城门,清查刺客。”
一行人快步走到了邸阁前厅,王康说道:“王夫人等没来得及回内宅,尚在前厅隔壁的房里为吴心疗伤。”
显然这份手令的目的、不仅是为了清查刺客,也有以防万一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