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轻微的声音传来,秦亮转过头,便看见王令君的身影出现在了天井积雪地里。
她平素并不习惯微笑,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也好像有点不太高兴似的,稍显冷傲,令君并不是个有亲和力的人。
这时王令君也看到了秦亮,她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些许惊喜的笑意。今年夏天秦亮回洛阳后,他们经常都在一起、至少每天都能见面,不过刚才王令君显然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秦亮,小小的意外,也能让她的心情产生变化。
令君拿着一只罐子,走了过来,款款见礼,清晰的声音问道:“夫君怎么来了这里?”
秦亮随口道:“顺便过来看看卿在做什么事。”
王令君顿时笑了笑,说道:“外边挺冷,君站在屋外做甚,进来说罢。”
秦亮道:“柏夫人在灶房。”
令君轻声道:“我知道。”
两边一边说话,一边走进灶房门口。秦亮又问道:“姑呢?”
“没见着。”令君回应了一句,接着小声道,“大概让白夫人叫走了。”
秦亮愕然,脱口道:“汝完全不知道?那种事,酒醒后也能检查出残留罢?”
徐氏轻声道:“秦将军是明事理的人呢。”
秦亮跳下尾门,饶大山也翻身从马背上下来。秦亮回头看了一眼,吴心刚从后门的马车下来,他便说道:“让吴心跟我过去就行。”
今日因悲事聚会,因此这顿饭不能叫午宴,王家人连酒也不让王金虎喝,当然也更没有歌舞助兴。
午饭后,秦亮也未多逗留,表达过哀悼、便告辞离开。
秦亮与令狐愚一样,身份上也只是王家的亲戚,遂继续留在前厅等着。
秦亮笑道:“豆腐越炖越嫩,外祖牙不好,确实嚼得动这道菜。”
秦亮皱眉道:“什么也没做阿。”
王凌听到这里,眼睛里的神情有些微妙的变化。秦亮提到去西线的事,估计王凌也顿时想到了雍凉的局面。
考虑到柏氏曾是司马懿的妾,还有个儿子在勤王之役后被株连;秦亮本想提醒一下外祖,却不知从何说起。毕竟王凌的辈分比秦亮长两辈,这种事确实不该秦亮说什么,遂作罢了。
秦亮没吭声,反正他一直负责打内战,且都赢了,事情不能算到他头上。
她藏在毡车后面、并背对着街面,对秦亮揖拜见礼,她弯弯的细长眉毛下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秦亮:“君便是卫将军?”
不过大伙起兵推翻了司马懿之后,新的辅政集团确实表现得不太好;特别是对外战争的胜负、非常直观,比起内政的好坏,见效更快!
秦亮想起孙礼说过的话,他回想了一下、遂用来劝说王凌:“孙德达说过一句话,凡事不应过度、感怀亦是如此,仆觉得很有道理。事已至此,外祖不要太过哀伤。”
秦亮不置可否,说道:“徐夫人放心罢,那天什么也没发生。吕仲悌(吕安)带着家眷来赴宴,我岂能在自己家里干那种歹事?”
令君回应了一声。
这时奴仆前来通报,领军将军令狐愚也到了。
秦亮侧目淡然道:“不必,我只是没有趁人之危而已。”
秦亮在灶房无事可做,便与令君、柏氏告辞,返回前厅去见王凌。
不过王令君应该没有经历过多少窘迫,因为她出生之时,王凌已是刺史级别的大官了。而王凌在年轻时吃过苦,秦亮觉得倒很有可能。
秦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公渊也只是叹气。
徐氏抬起头观察着秦亮的眼睛,立刻又垂目道:“夫君与吕家长兄长嫂、平时有些龃龉,关系不太好,所以妾才更担心。”
一行人马离开宜寿里,往洛阳城东北角走。刚到永安里西侧大路上,忽然有人拦住了秦亮的马车。
秦亮笑道:“我明白的,无妨。”
秦亮点头赞同,想到《与长悌绝交书》背后的故事,徐氏受辱后不惜自尽;推测还是因为事情闹大了,人尽皆知、她实在没办法才会那样做。
果然王凌的心情也很低沉,看起来有点伤感。
如今有人要拜见秦亮,通常都是直接去卫将军府,很久没有人在路上等过他了。秦亮遂挑开竹帘问道:“谁在前面?”
徐氏脸上一红,飞快地看了秦亮一眼,神情却变得十分严肃:“卫将军对妾做了什么?”
柏氏一边干活,一边侧目观望两人闲谈,眼神似乎有点复杂。令君进屋后,又向柏氏见礼,称呼“柏夫人”,接着继续与秦亮说话:“罐子里是碱水,一会用它把豆浆点成豆腐。中午做一个豆腐炖鱼,祖父爱吃。”
秦亮听罢还礼道别,刚走两步,徐氏的声音忽然又道:“妾对将军非常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