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上看不出来详细的地形,但他们都似乎有所了解,照着图只是更好表述。汉中的东面是荆州魏兴郡西城(安康),如今还在魏国手里;但从魏兴郡西进非常难走,地形易守难攻。魏国荆州的军队从襄阳过去的路也很远,而且毫无准备。
公渊神情异样道:“这……”
王凌竟向令君看了一眼,接着对公渊说道:“王家本来也应该支持仲明的方略。前年仲明提出、拔掉东关吴军城寨的主张,只不过因为后来诸公议定了声东击西之计,汝二弟公翼又在扬州,才没让仲明去东线;如今仲明在关中,姜维既然挑衅,我们为何要阻止仲明的主张?”
果不出其然,他们很快就谈起了战事。三叔、四叔见令君跪坐在她父亲身边,王广没有管她,大家也就默许了她的存在。令君毕竟是王凌的嫡长孙女。
王凌的声音继续道:“当然我们最希望的结果,还是能攻下汉中。到那时,朝廷气象必可重振,那些在背后骂我们、说难听话的人,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杜预点头道:“沔水可通汉中,当年武皇帝(曹操)在汉中大战,被断水路之前、粮道便是走的东路。”
秦亮瞧着地图,头也不抬地说道:“走荆州方向,循沔水(汉水)而上,虽是逆水而行,但应该也能船运军械。”
公渊又开口道:“羊叔子今天谈的是仲明的方略,处道(王沈)也在场。正好处道与羊叔子交情不错,便让处道去西线、做仲明的参军罢。到时我们了解西线的情况,也能更加详尽。”
王金虎的声音道:“仲明善战,会不会真的忽然攻下汉中?”
跪坐在上位的王凌却道:“还有郭太后。”
秦亮露出些许笑容道:“我知道。”
这时王凌看了一眼门外,起身道:“可以这么办。”
秦亮点了一下头,见吴心翻东西的时候,把一叠地图放在了木案上。他便从一叠纸中找出一张地图,展开来看。
从武功县到洛阳,有八九百里的路程。不过羊祜带着印信,可以到官府驿城换马,几天时间就赶到了洛阳。
秦亮回顾左右道:“要是等我们准备完善的时候,姜维还会敞开傥谷吗?”
这时吴心把秦亮的包袱拿出来了,从里面取出砚台等物,她抬头问道:“还要磨墨吗?”
羊祜等人来之前、秦亮叫了吴心去拿东西,他说要写奏书。吴心其实挺敏感,刚回到厅堂、她便察觉几个人还有分歧。
羊祜拜道:“喏。”
秦亮点头道:“先磨好。”
令君没回应阿父的话,轻声道:“祖父倒是想开了,都是自家人,仲明若能大战获胜,振奋气象、稳固形势,对王家也是好事阿。”
秦亮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这与平常在一起说话也不一样。因为写信的时候,人不能做别的事,心里只能想着她一个人;而且要落到书面上、需要斟酌字句,更具仪式感。
“阿父说的是道理阿。”公渊微微叹了口气。
羊祜执空首礼道:“仆与处道(王沈)有交情,去大将军府也要方便一些。”
王令君收到书信后很高兴,走上了阁楼清静之处,才拆来书信来细读。
读着秦亮写的信,感觉很特别。
公渊沉吟道:“难道郭太后会下诏、直接准许仲明上奏所请?”
羊祜道:“仆愿为将军驱驰。方才劝诫将军,也是出于本分。”
令君与阿父一起出门。等叔父们走远了,她才故意带着笑容问道:“阿父不希望仲明打赢蜀军?”
王广转头道:“谁说的?”
虽然书信上不能看到人、无法听到他的声音,只有文字;但书信仿佛是在专门对她一个人说话,有一种受到了用心与专注对待的体验。
二人顿时停止了讨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秦亮。
王广只好继续道:“唯愿仲明别在汉中吃大亏。”他沉吟片刻又道,“应该不至于。”
令君忙道:“仲明是常胜将军,姜维有那么厉害吗?”
王广捋了一下大胡子,转头道:“战场很复杂,不能只看带兵之人谁更厉害。汉中那地方,一条石窟通天狱,姜维又在那里设重兵以待,更难攻取。”
令君“唉”了一声便沉默不语。王广沿着廊芜一边走,一边犹自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