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走得时快时慢,犹犹豫豫地向木案这边轻轻走过来。门关上后,屋子里的光线也稍微黯淡了一点,但她的柳叶眼里的目光、反而显得更明亮,饱含着复杂的情绪。
两人有许久没有交谈,这时秦亮又拾起了先前的话题,强笑道:“我没那么容易战败,也死不了。别说得像生离死别似的,不太吉利。”
暴雨持续了大半天,终于慢慢变小了。落尽了雨水后的乌云逐渐散开,西陲的太阳竟然从云层边缘、透出了一缕金光。数度阵雨过后,这次是真的放晴了。
雨大的时候,风也不曾停息,盛夏季节的茂盛浓绿的树梢、在风中拼命地摇晃,形如瀑布状如青丝,“哗哗”直响,接纳着锰灌而来的大风。树枝树叶都緊紧缠绕在了一起,凌乱不分彼此。四下电闪雷鸣,天井中没有人,整个庭院却像笼罩在激烈的喧嚣之中,宛若有许多哭喊的鬼魅魍魉。
直到此时,她的神情看起来、好似内心仍在挣扎!也许是怕秦亮看不起她,或者真的觉得那种事很羞耻?不过她为何又要主动这样做呢?
秦亮忽然意识到,刚才两人的谈论有点不吉利,诸如陆师母问有没有危险、秦亮说什么战败比死还难受之类的话。
天地间终于恢复了宁静,留下一片被暴风雨摧残的狼藉。院子角落的荒草已经东倒西歪、不复之前的生机,雨水和泥土糊在了歪倒的杂草上,糅杂成了一团。不过躲起来的鸟雀终于得到了歂息,很快就回到了树梢之间,鸣声仿佛在尽力呼吸。
难道陆师母是担心秦亮可能一去不回,所以要在临行前将自己给他,免得他遗憾?
秦亮顿时感觉气氛不对,心里忍不住腹诽。
前阵子关中多是晴天,偶尔下雨、也不太利索,刚刚浇濕了土地,起一阵风便把云层给吹走了。而今天的暴雨,终于下了个痛快。
面前的陆师母是个道士、却有野性的妖气,加上此时的气氛,秦亮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秦亮见过不少美妇,其中气质最诡异的两个、便有此时的陆师母。另一个是甄皇后,艳丽之中给人死气沉沉的感觉。
陆凝睁开眼睛,仰面观察着秦亮的脸,只回应了一声“好”。过了一会,她低声道:“妾以前有夫君,却不知道是这个样子。”接着又问了一句,“将军何时出发?”
秦亮静静地坐在筵席上,说道:“七月上旬。”
陆凝道:“那行程没剩下几天了。”
秦亮点头道:“要不了多久,我很快就会回关中。卿到长安等着罢,吴心也会留在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