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亮顾不上理会说话的人。阳安门东边的地方只有那么大,秦亮已经在此地耗了很多天,当然早就打探清楚了周围的地形情况,甚至哪里有个村子他都知道。
夜战对双方都不是好事,姜维应该是被逼急了、才会在晚上发动。
秦亮沉吟道:“我们事先虽然商议好了如何应对,但此番遇到夜战、光线不清,容易造成混乱。这种时候,更不能犯错。如果在最后关头给了蜀军机会,不是要悔之莫及?”
今夜的雨其实很小,雨点又细又稀疏,不过空气潮濕、气温又下降了,空中有点雾沉沉的。西边人声喧哗,大片的火光映得天边也变了颜色。
秦亮环视周围,开口道:“勿急,按理熊伯松部兵马未动,先前我又派人提醒过他。现在贼军从山沟里钻出来,会立刻遭遇熊伯松的进攻。”
马隆是帐下督,部下的将士就在中军附近。此时他也在大帐中,便与羊祜一起向秦亮拜别。
秦亮几乎从不上阵冲杀,但他习惯跑到战场上去关注战斗的进展。这会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他心里总觉得不太安心。人的一些行为习惯,确实不好改。
不久之前还比较宁静的军营,一时间笼罩在了粗犷雄壮的战斗气息之中!
就在这时,钟会的声音道:“幸得秦将军早已做好防备。”
秦亮回顾左右,目光停留在羊祜脸上,说道:“我叫马孝兴调一队精骑给叔子,叔子去汉城西北的军营,传我的将令,约束诸将、不要心急乱追。”
秦亮立刻提起毛笔,在马钧纸上飞快地写了一会,又拿起大印蘸上印泥,在纸上一盖。羊祜上前接了过去。
忽然一个部将诧异道:“不是西边的姜维袭营,而是东边的汉城在突围?”
不过除了西边前线方向,别的方向、所有景象都笼罩在夜色之中,至少在这里看不到什么特别的动静。
此时负责驻守阳安门前线营垒工事的大将,正是潘忠。先前辛敞派人送给潘忠的军令,亦没什么新的内容,无非还是提醒潘忠照事先议定的法子,一面防卫姜维军反击,一面聚集军队列阵,谨防汉城守军、冲到西边的魏军军阵后方来了。
这时秦亮拿起了木案上的剑鞘、挂到了腰间,起身向帐门走去。如同往常一样,他打了几个月仗,身上的佩剑依旧没用过一次。
有部将道:“神了,将军好像能事先知道姜维要干什么!”
大伙也陆续跟了出来。中军大帐的材料是单薄油布、根本不保暖,却能挡风。秦亮等人出帐之后,寒风一吹,感觉又冷了几分。人一多,便有人干脆说出口来:“今晚好冷!”
四面火光冲天,人声嘈杂。中军周围的军营里非常热闹,一些人马已经列队出营。
掾属们都不开口,倒是秦亮说了一句:“姜维部袭营,正是为了接应汉城守军,否则袭营的作用很有限。”
毕竟单是姜维手里,便有好几万大军、仍然保存着战斗力。如同一个拿着刀的人,只要他手里的刀没放下,即便落了下风,也有危险。
羊祜揖拜道:“仆遵命。”
王康立刻劝道:“天黑不易看清旗帜,将军不如坐镇中军,勿要轻出。”
秦亮回头看了一下藩篱寨门,以此为参照,又给他们指了一下方向。
因为最近魏军主力还在重点进攻阳安门,便不可能有足够多的兵力、把汉城完全围死。而且汉城靠着沔水,即便三面被围,也还有南面的沔水可渡。
这时秦亮朝远处看了一眼,那边隐约有火光、但雾沉沉的基本看不到什么东西,他便道:“马孝兴、祁大,你们把本部人马带过来,我们往东北边过去,看看东侧战场的情势。”
外面传来了“咚咚咚……”大鼓敲响的声音,接着多个号角一齐响起,以一种特别的长短节奏反复吹响。晚上的旗语几乎无用,只能依靠鼓乐等声音、传递简单的军令。
秦亮带着护卫兵马继续往前走,渐渐地前方的厮杀声、马蹄声愈发清晰了。
魏军只在汉城西面修了一些工事,然后在城池西北边筑了几座营垒,并留驻兵马控扼汉城。所以汉城蜀军要想冲出汉城、并不困难,尤其是在视线不清的晚上;但他们若要脱险,还得与姜维的接应兵马会合才行!
秦亮带着钟会、王康等随从,在护卫的簇拥下,便朝东北方向行进。
右前侧远处,无数火光在运动,闹哄哄一片;看情况应该是敌我双方的人马打起来了!若非以中军营垒为参照、进行想象,大伙现在估计已经搞不清楚方位。
秦亮观望了一会,寻思那个方向的敌军、多半是从汉城过来的蜀军!而正在战斗的魏军,或是汉城西北边营垒的人马、正在追击敌军。
而左前侧方向,也有大片的人马,应该属于熊寿麾下的一部。
秦亮大致已能猜到姜维的部署,西边阳安门前线的战斗最先开始,却可能是佯攻!真正的大战是在东面,汉城西北、靠近走马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