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亮仍夸赞道:“年轻貌美者并不稀奇,反而是殿下这样的女子,尚有如此雅韵气质,方显不俗。”
……何骏一早出门闲逛了一圈,此时已经赶回了宅邸。他在前厅庭院没呆多久,便独自去了旁边的庭院。接着默默地走出厢房,端着一条高凳、绕到了房屋背后。
此时她还有点慌慌张张的,总觉得身上有什么细节没整理好,一大早有那么长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
上次没什么准备,在宴会前忽然被秦亮带到了阁楼下方那阴黯的地方,反而没这么紧张;这回是她主动邀约,反倒有点无所适从。便如一个将死之人、被人一刀就砍了,反而没什么纠结,最难受的事还是慢慢等死。尤其还死过一次,她很清楚那濒死般的强煭感受、会是如何的难受。
有些话有些事,确实不能让别人听到看到,因为旁观者的感受是大不相同的。
果然秦亮好言道:“这里是殿下的别院,自家地方、可以放松随意一些。”
金乡公主觉得自己还没想好,也不可能想得明白。但正因心里有个堤坝,由是在放弃阻拦心潮之时,才更有一种肆意放枞、不顾后果的感受。仿佛在报復自己一般,她把一切困扰都抛诸脑外了,甚至陆陆续续说了一些平常难以启齿的话。她便如同坠入深渊之人,只见下方深不见底,迎面却有一股凉爽惬意的劲风,让人沉迷不能呼吸。不过这几天乱糟糟的心情,反而忽然获得了解脱,身体仿佛也变得轻了。
秦亮点了一下头,好言说道:“何骏现在已经放出来了。此时见面挺好,我也不必担心,殿下误会我的好意。”
两人在台基上揖见,金乡公主语气生硬地说道:“大将军光临寒舍,未能远迎,请到厅中入座。”
其实金乡公主的打扮很得体矜持,衣裳遮得严严实实,连锁骨位置也没完全虂出。金乡公主抬眼看了他一下,四目相对、她的美目中随即露出嗔色,提醒道:“卿不要东想西想。”
果然秦亮说话也变了,“仆得款待,尤见殿下之姿,荣幸之至。”
他说得挺有道理,金乡公主也暗自调整心情,在小桌案旁边跪坐下来。片刻后,她便直起腰、轻轻舒展了一下身体,抬头挺胸的姿态,衣襟布料也随之微微緊綳。这身紫色深衣,厚薄确实是恰到好处,先前没什么异样、此刻却隐约有了些不同。
进了厅中,两人入座。金乡公主随即又起身,去拿酒坛与爵:“灶房还没做好菜,先请大将军饮两爵酒罢。”
或因没有别人在场,只有彼此两人,金乡公主并不觉得秦亮在轻薄她。她只是听得有点不好意思,垂目避开秦亮的目光时、又有一种温柔姿态。
何骏小心翼翼地捏住一块砖,然后慢慢地菗出砖头,围墙中间立刻出现了半掌大的一个孔。他飞快地往外看了一眼,发现那扇木窗没有被关上,随即才将眼睛凑近。此时他立刻愣在了原地。
金乡公主的肌肤、与十几岁女郎的细腻当然有区别,但她的身体养得很好,乍见是光洁白净、毫无岁月痕迹,在深色衣裳的反衬下,肌肤更显雪白明艳。
忽然小木案发出了一声响动,金乡公主一时没反应过来,便听到秦亮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个院子我以前来过,初见殿下,就在此地。”
金乡公主说完,又觉得稍微不妥,因为时间还早。
她的心绪更乱,眼见秦亮从筵席上站了起来,她也昏昏沉沉地起身,竟然鬼使神差地跟着秦亮绕过了木屏风。秦亮走进里屋,也留意到了北边的那扇木窗,随即转身看着金乡公主,一脸期待地等着她进屋。
透过窗户,他居然看到了秦亮,而且秦亮的脸正对着窗户,好像也在看这边?何骏吓了一大跳,立刻躲开、差点没从木凳上摔下去!他怔了片刻,脑海里才重新浮现出刚才看到的画面。除了秦亮的脸,还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她身穿紫色的深衣,衣带松的,因为背对着围墙这边,何骏只看到了她左侧肩膀与背部的少许皮肤。
窗户上灰黑色的旧木头、屋顶上的青筒瓦、陈旧的棕色砖墙,周围全都是黯淡粗糙的意象,唯有那一抹白净的颜色十分突兀,印在了何骏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仿佛仍在眼前。
何骏铁青着脸,怔了一会,直到隐隐听到了什么声音、他才回过神来。他寻思片刻,这边只有整面砖墙、只有这么个小孔并不容易被人注意到。而刚才应该只是错觉,因为秦亮正面对着这个方向。于是何骏屏住呼吸,又把眼睛凑近墙孔观察。
片刻后,何骏再次确认了里面的人是谁。其实他事先打听到、今天家里要在别院待客,便已猜到来人是谁;不过如此亲眼看到秦亮,何骏心头还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