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竦叹息道:“事到如今,家父哪里还顾得上名声?”
虽然是自家人,但谈到大事、还是要有公私分明的意识。两人的谈话,实际上就是一种非正式的外交谈判!!
孙权随后赞曰,袁夫人识大体也!
袁夫人出主意、要用私交的形式,正是保全了孙权的威严。
儿时诸葛竦见过另一个叔公,诸葛亮;诸葛亮与父亲一样,都是高大英俊的外貌,身长七八尺,气宇轩昂。然而公休这个叔公,个子要矮一点、还有点胖,但皮肤确实也生得白,眉宇之间有诸葛氏族人的那种模样、譬如脸型略长。因此诸葛竦料定他是叔公。
诸葛竦看了一眼放在木案上的书信,问道:“秦将军叫人携带劝降信、送到建邺,威胁我国皇帝。叔公以为,魏国朝廷会同意缓和关系吗??”
他稍作停顿,眼神有点复杂道,“大将军秦仲明,与我私交不多,但也相互信任。秦仲明作战勇悍,但行事说到做到、对同僚还是讲道理的,绝非出尔反尔之人。”
所以没办法正式议和!除非孙权愿意放弃皇帝位,要重新做回诸侯国王。
公休立刻松了口气:“卿没听说过很正常,此人是大将军司马,并非出身高门士族。”
公休道:“同族之人,自当如此。一会我先在前厅庭院,收拾一间屋子,卿先安顿歇着。晚上安排家宴,为子敬接风洗尘。等仲思回来了,你们也好见个面,彼此相认。”
诸葛竦听到这里,点头道:“原来如此。两国交战,总有胜负,大家都没有错,各为其主罢了。”
公休道:“我与王家是姻亲,王公渊之续弦、即是吾女。”
公休想了想道:“吴国主会不会过河拆桥,利用完之后,会叫元逊身败名裂?”
公休又道:“对了,汝大姑也在家里,一会家宴上便能见到。”
诸葛竦喜道:“仆是诸葛竦,叔公记得我的字阿!!”
诸葛竦想到这里,便道:“家父的大将军是做不成了,不过皇帝仍然信任家父忠心。父亲回到建邺的当天,皇帝便曾召见促膝长谈,身边没带侍卫。多谢叔公关切,不过诸葛家在吴国保有地位,应无问题,叔公勿虑也。”
公休又问:“送子敬北来之人,叫什么名字?”
两人进了客厅,因为是亲戚相见,公休没有叫掾属门客作陪。而且公休多半猜出来了,侄孙有公事来洛,所以暂时也没引荐家眷。
诸葛竦拜道:“多谢叔公款待。”
外交并非只看关系好坏,主要看有没有名分!后来孙权称帝,魏吴之间、才彻底断绝了官方来往。道理很简单,使节见面用什么礼仪?
魏吴两国相互不承认对方的皇帝位,代表着国家朝廷名义的使节,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必定应该宁死不屈。见面就得先扯名分,根本到不了谈正事的流程,遣使只怕不是为了外交、而是在送人头。
公休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既然叔公主动开口、先确认议和的可靠性,那诸葛竦也不用回避了。他也问道:“君与王家关系如何?”
所以公休此言听起来很温情,大概是在为诸葛恪家作想;不过也有试探实际情况的意图。
诸葛竦忙道:“虽相隔千里,多年未见,叔公仍亲近待之,仆不胜感激涕零。”
诸葛竦恍然道:“叔公言之有理。”
这样的方式,比起用来撕毁的正式盟约更不可靠。从中作保的,其实就是诸葛诞诸葛恪,两人各自在朝堂里、究竟还有没有地位,便能决定,谈判结果的严肃性有多大。
其实吴国与魏国之间、以前曾经有过正式外交关系,便是孙权接受大魏吴王册封的时候,名义上东吴就是大魏的诸侯国;很快魏国便派兵南下、进攻吴国,两国关系迅速恶化,但依旧保持着使节来往。
公休道:“是的。”
说到这里,公休便从正席上爬了起来,诸葛竦也随之起身,跟着公休走出房门。
公休并未亲自安排琐事,当即找了个奴仆,吩咐奴仆、带诸葛竦前往住处。诸葛竦走了一段路,转头见叔公目送,便又拱手一拜。
公休挥了一下手道:“子敬安心歇着罢,晚宴上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