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后的目光从秦亮脸上拂过，迟疑了片刻才道：“仲明若觉得曹启好，也可以。不过曹启的生母是王妃，让他嗣明皇帝，其母怕是不舍。”
灌入殿室的风，似乎已带着濕润的气息。
秦亮转头看了一眼椒房的方向。
曹丕有十个儿子，可惜大多不是夭折、就是绝嗣国除了；除了曹睿的儿子曹芳疑似亲生，便只有东海王曹霖有后。
高贵乡公就是曹髦，秦亮一听高贵乡公、便知道是个坑！那是一个豁得出去的人，跟曹芳那种平时动作很多、关键时刻却容易退缩的人，又不一样。
曹霖有两个儿子，其中的庶长子就是郭太后提议的曹髦，还有个嫡子叫曹启。
于是秦亮道：“东海王嫡子曹启怎样？？”
不过秦亮接着说了一句：“皇帝在太学谈起亲政之事，殿下可知？”
秦亮顿时有些动容。
但秦亮还是坚持要避开麻烦，一时间又没法把真实的理由说清楚，只得牵强地沉声道：“高贵乡公过于聪明、年纪也更大，曹启今年才将满七岁，要适合一些。东海王妃也是曹髦的主母，以后让曹髦继承东海王的爵位就行。原先明皇帝便曾诏令过，禁止入继大宗的小宗之子追尊亲生父母，照规矩也只能是殿下做皇太后。”
秦亮不想勉强她，点头道：“也好。”
旁边确实有一间房屋，没走几步都到了。稍等秦亮也走进屋来，郭太后便轻轻掩上了木门。
郭太后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听到声音了。别担心，仲明又不是在嫌弃她，她不会觉得受辱。”
其实郭太后说得很有道理，曹髦果然是此时最好的人选了！
这间屋子小得多，不是卧房、家具也很少，墙上又小又高的木窗，此时是关着的。秦亮回顾周围，先走到了墙边的一副空木架旁边看上面摆的东西。郭太后闩上门门，慢慢走了过来。她走路的姿态端庄，腰殿轻微地摆动、只是因为身材的原因，仍保持着矜持的气质。
这时郭太后她看了一眼他的袍服，又将目光挪到别处，垂目柔声道：“我来帮仲明罢？？”秦亮左右看了一眼道：“隔壁好像有一间小房屋，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郭太后点头“嗯”了一声。这时殿外传来了一阵风声，郭太后微微侧目，漂亮的杏眼迎着阳光的方向，朝木窗外看去。
郭太后柔声道：“卿不说我也知道。我做过皇后、皇太后，大多日子过得是提心吊胆，没有仲明，不是一样有曹爽、司马懿吗？”
殿室内明净敞亮，郭太后微微欠身、却压着说话的声音：“成年的宗室不少，我们要挑一个年纪小的、就该有个理由，免得别人有话说。但卿等是为了选文皇帝的后人、才推举年幼的皇帝，道理便说得过去了。”
后面这句话，秦亮听得有点耳熟、好像之前郭太后就说过，只是意思不太一样。
郭太后立刻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听说过了。”
郭太后轻轻叹了一声，沉吟稍许道：“仲明觉得，高贵乡公怎么样？”
秦亮说道：“我主要是想换掉当今皇帝。新皇人选，殿下推举一个罢。”
郭太后站在秦亮面前，朱唇轻启喃喃地说道：“有些事一开始、便已无法回头了。”
她说的事，甄夫人显然脱不了干系。起初甄夫人的胆子非常大，但当事情到了她无法承担的地步，甄夫人就表现出畏惧了；反而郭太后平时谨小慎微，如今却能从容面对。
秦亮轻轻拥抱郭太后，她也把口鼻贴到了秦亮的颈窝。秦亮伸手抚着她的背，说道：“事情看似严重，其实越到现在、危险越小了，谁还能像当初那些一样、轻易威胁到我们？”停顿了一下，他又冷静说了一句，“现在就算让别人看到，又能怎样？”郭太后听到这里，把秦亮抱得更緊了。
其实秦亮直到现在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么丧心病狂。就像曹家的那些事，据说曹嵩就是穿着衮服下葬的，他们老早就有不臣之心了，但又怎能简单地、只用一两件事去评判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