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亮与丈人、还有嗜酒的王金虎最熟悉，不过这次他与王明山偶然之间聊到了书法的话题、分享彼此的感悟，王明山便仿佛找到了认同一般，话也多说了一些。
高台厅堂里的几个汉子相互客气一番，秦亮拿起了毛笔，屏神在纸上写下三个字：才性离。公渊见状、转头与秦亮对视了一眼，两人立刻相视而笑。
令君转头向秦亮看了过来，她明亮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般：几道普通的小菜，竟能被卿吹嘘得那么上档次，仿若是宫廷大宴上的山珍海味似的！
不过令君的眼睛里有一丝微笑，欲讽秦亮一句的意味之中、神色又暗藏着受用。
众人陆续应声点头。
令狐愚确实不喜欢曹芳，以前他就提过另立新君，但当时是王家主政，秦亮也要听从王凌的决策。若非如此，秦亮早就想废掉曹芳了！刚才王广不提曹芳与秦亮之间的矛盾，正是因为此前王家不愿意行废立之事。
令君见状，便邀请妇人们下楼游园。外面阳光明媚，宅邸里有小溪、湖泊，亭台拱桥，风景是不错的。
刚刚还轻松愉悦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厅堂里有一会是鸦雀无声！
书法不同于别的技艺，有名家流派的痕迹、反而是很稳的路子，王明山提到钟繇，其实是在夸赞。
秦亮这时才转头对令狐愚道：“表叔觉得，东海王嫡子曹启怎样？”
王广忽然主动说起此事，秦亮也有点惊讶。
有一会秦亮夫妇、与王广诸葛淑的前后位置离得近，王广便放慢了脚步，转头道：“我听说此间有一处清静的庭院，以前玄姬就在那里住过。玄姬在宜寿里服丧有一年多了，让她留下也可以，还能帮令君照看一下孩子。”
先前大伙应该就猜到了、今天有事要谈，不过当秦亮忽然说出口，人们仍是神情严肃，废立确非小事！其中长兄秦胜的神情，也立刻緊张了起来，他似乎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急着吭声。
秦亮简单地答道：“说完了。”
话音未落，诸葛淑立刻转过头来、看了秦亮一眼。
秦亮道：“我先上奏皇太后殿下，如果殿下不反对，那便是曹启了？”
令君走到秦亮的身边，轻声问了一句：“君准备要商议的事，议好了吗？”
但没有酒的宴席、不会吃得太久，因为饭菜汤茶很快就能让人饱腹。无酒不成席，诚不我欺。
长兄道：“仲明素有武功谋略，今深思而后行，愚兄自当依仲明之见。”
外姑诸葛淑忽然问道：“我听说，仲明下令弃守合肥，其实是一个计谋，为了引誘东吴大将诸葛恪出战？”
趁着这个时机，秦亮便淡定地开口了，他直接说道：“当今皇帝，不修德行。我欲仿效伊霍故事，外舅、表叔、三叔、四叔、长兄以为何如？”
众人谈了一会，便围坐在书案旁，端起小碗饮茶。
几个人陆续起身，随即说起了别的话题，好像刚才根本没有商议过什么大事。大伙一起走下高台，接着循溪水的方向往东走。
这时令君开口道：“过几天我们要去宜寿里、祭拜祖父灵位，正好可与姑同行回来。”
秦亮从筵席上爬起来，笑道：“请。”
没一会，秦亮等人就在小溪岸边碰到了妇人们，大家又是一番相互见礼招呼。她们刚才正呆在一处敞亭里吹风，果然还是不愿意晒太久太阳。
短暂的商议之后，秦亮便微笑道：“今日天气挺好，我们也到溪边去走走罢。”
嫂子张氏感慨道：“味道很美，入口细嫰，我还不知道豆腐可以用油煎呢。”令君看向张氏，眼睛里露出了清纯善意的笑容。
之后侍女们被唤了进来，她们收拾完小木案，重新端上了茶水。秦亮又叫人拿来德衡纸（马钧纸）、砚台墨汁等物。刚才谈论书法，有点意犹未尽，不如直接上手。
王广转身看了一眼前方的亲戚们，点头道：“那就这么安排罢。”
只见令君的气质端庄、神情平静，此时周围的环境明亮开阔，她的言行更显大方得体。秦亮看了她一眼，便几乎相信、令君刚才只是在正大光明地谈论家务事而已，必定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想法。
父女二人商量的事情，好像与秦亮无关，他自然不用多言。一旁还有外姑诸葛淑，也未吭声。
亲戚们在园子里游玩许久，没有再返回高台上的宴厅，下午便要告辞了。秦亮与令君送客到前厅庭院，依依不舍地目送几辆马车行驶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