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伸长了手臂,小心地把纸递了过来。潘淑心里一团乱麻,竟然接到了手里。
潘淑怒目道:“汝不是认识道士王表,交情甚笃?”
潘淑没想到,人来得这么快!
马茂摇头道:“潘夫人谭将军舍不得吴国的那点俸禄,他们不想走,仆若苦苦相劝、反而节外生枝。不如这样,事后再行解释赔罪。”
马茂道:“仆确实认识王表,但王表已得到吴国主赏赐的荣华富贵,一旦听说皇后失踪、起了疑心,必定会出卖殿下。殿下还不明白吗?此时不离开吴国,定无生还可能!殿下只以为将离开建邺,亦是多有畏惧徘徊,此番若不瞒着殿下、却是实言相告,要殿下离开吴国,此事岂能办成?既然如此,又何必费心谋划、救殿下于危难?”
马茂道:“仆对殿下说过,殿下看重、仆则绝无有害殿下之心。但请殿下明鉴,君乃东吴皇后,在吴国是躲不住的,没有人胆敢冒灭族之险、藏匿皇后!”
马茂竟一副较真的样子,从怀里拿出几张纸来,“此乃大将军的密信。只凭这手字、这样的文采,鼓舞人心的胸怀,岂非英雄之气??”
好在一切似乎都很顺利,追兵没有出现,周围大多时候十分宁静。潘淑也通过船舱里的缝隙,开始观望外面的风景了。乌篷船从淮水进入了大江,然后顺流东下。此番一行人要去东面的毗陵,先走大江东行有点绕路、但也是可以的。
潘淑道:“汝也算是读书人,魏国、吴国之官员,却无信义,尽用些下三滥的手段,这不是诱拐掳掠是什么??”
妇人道:“夫人不用担心,妾等一阵再寻机离开,守门的武将是妾的……主人,他会把我带走。妾家里犯了罪,妾被送去做了营倡,差点被折磨而死。是马将军救了妾,并把妾赏赐给了部将,妾甘愿报马将军之恩。”
潘淑緊紧攥住毒酒,脑海里又闪过那恐怖的场面、被几个人按着动弹不得要被活活勒死!她心一横道:“我去换衣裳。”
孙峻似乎也认为、全公主言之有理,一时没有反驳,又说道:“我仍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得派人去盯着。”
马茂跪坐着直起身,底气十足地向北方拱手道:“仆乃大魏钟离长马茂,受扬州都督王彦云之命,诈降于东吴。王都督既薨,仆转为大魏大将军平皋县侯秦仲明麾下之将,奉大将军令,卧底东吴,助大将军早日铲除軍阀割据、一匡天下,除暴安良,造福于万民!”
马茂不置可否,“仆在东吴这些年,对于全公主、孙峻、孙弘等人是深恶痛绝。唯有殿下无辜、又礼遇于仆,如今殿下性命不保,仆岂能坐视不管?冒险相救,亦是出于好心。”
潘淑緊紧拿着瓷瓶,问道:“秦亮不是杀人如麻之人??”
潘淑想了想:“秦亮??汝是谁,什么人?”
潘淑感觉腿都有点不利索了,不过还好没出什么事。这些守门的将士,应该是马茂的人。
潘淑气得冷笑了一声。
潘淑蹙眉道:“汝言下之意,竟连秦亮的面也没见过?”
乌篷船竟然向左转向,朝北面的一个水口行驶而去!潘淑虽然几乎没出过远门,但她也不是完全不识方向。且不说太阳的方向,这辽阔浩瀚的水面明显是大江,大江水还能倒流吗?
潘淑急忙弯着腰向外走,小宫女也紧跟着她。这时她想起了什么,急忙拿出了那只深褐色瓷瓶、握在了袖子里!
“为何往北走?”潘淑探出身子问道。
坐在甲板上的年轻汉子忙道:“殿下稍安,堂叔马上过来了。”
姐姐拿出一只深色的瓷瓶,神情复杂地递给了潘淑。
潘淑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马茂,神情复杂地摇头道:“汝为一己之私,荣华富贵,便想把我献给秦亮,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潘淑点了一下头,提上一只木盒,把斗笠上的纱布放下来,便跟着姐姐走出了阿育王塔。后面的妇人随即闩上了塔门。
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被马茂骗了!没想到这个面相忠厚,知书达礼的人,竟是如此歹人!
但是留下来必死无疑,潘淑已经完全相信了这样的判断!冤死在宫廷阴谋中,最后死因也无人知晓,唯一的好处只是结果比较体面。
马茂尴尬道:“交心何必见面?没有大将军,仆早就死在东吴了。若无大将军字句安抚,并不计人力为仆准备退路,仆也熬不到此时。”
一时间潘淑欲哭无泪。
马茂道:“殿下稍安,随后便叫潘夫人、宫女前来相陪,仆无不敬之心也。”
潘淑回顾四周,两只船已渐渐抵达了水口,北面的河水、可能便是中渎水!但见此地四面寥无人烟,唯有烟波浩渺、荒地无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