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
一道薄瘦的影子裹着黑暗,缓缓走向河边。
纤柔的手抬起,摘下木钗,长长的秀发垂落而下,在微弱的风里,轻轻摆动。
回眸。
泪水缓缓流淌而下,苍白的唇微微动了动,转过身,跳入河水之中。
咚咚!
顾正臣被惊醒,穿好衣服,看着门外不安的顾诚,心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爷不好了,张氏她,她跳河自尽了。”
顾诚着急地说。
顾正臣睁大双眼,惊愕不已,连忙问:“在哪里,带我去!”
害无辜之人,是不可饶恕的恶。
历史没有记载老朱什么时候治理的盐徒问题,只知道在大明后期,盐徒已猖獗到官船照抢的地步。
似乎,写一句都耻辱。
顾正臣背起双手,看向河流方向,沉默不语。
“只有这些?”
孙十八肃然答应:“老爷,孙家已将我给了你,我的命就是你的。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不是为她一人,是为了这河上所有被凌辱的,绝望的,死去的——命!”
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命,只有无数的选择、行动在某个时空里不断交织、碰撞,刻写出当下!
赵雅儿与那两个仆人的死,是盐徒的恶!
应该死的人不是他们,而是盐徒!
人病了,就休息吧。
顾正臣将信折好,放在桌上,沉默良久方开口:“梁兄,你认为她死后,朝廷会大力抓捕盐徒吗?”
梁家俊看着顾正臣走出房间。
孙十八开口问:“老爷冒险,是为了给赵雅儿报仇吗?”
顾诚无奈地说:“盐徒之事,县衙这里也是有心无力。”
张士诚强盛时控制的地盘很大,南到绍兴,北过徐州,直至济宁境内,西至颍州、濠州,东至大海,纵横两千余里。
可问题是,当官的自己不晒盐、煮盐,他们只控制生产盐的灶户,每个月定额取盐,不够不行,跟养马一样,生没生出来不要紧,死没死不要紧,只要你想办法补上窟窿。
大明开国六年多,盐徒问题始终困扰着扬州府、淮安府,虽有府县治理,巡检司缉查,然而并没有真正杜绝盐徒劫掠害人。
山阳是重镇,扼守淮河、大运河要道。
顾正臣对顾诚安排道。
后来是腰肾久冷,心腹积聚,找远处另一家大夫医治,给开些硫磺。
顾正臣霍然起身,脸如冰霜:“那她岂不是白白死了,那两个仆人也白死了?!”
早在老朱打天下的时候,面临的一个主要敌人就是盐徒张士诚。
顾正臣、梁家俊行走在城中。
孙十八想起宿迁一批响马贼被抓覆灭之事,或许,他当真有法子彻底解决盐徒!
在老朱消灭张士诚之后,最初的盐徒几乎被杀尽。可在这之后,又出现了第二批盐徒,而这一批盐徒,则是被欺压的盐户。
顾正臣心头沉甸甸。
活得好是命,活得差也是命!
梁家俊面带忧伤,拿了一封信递给顾正臣:“张氏留了一封信。”
顾诚不明所以,依旧奉命而去。
顾正臣打开信,内容很简单,只是一份委托,委托顾正臣、梁家俊差人送信给滕县张家,让他们派人收走张世平的尸骨,并留下了具体位置与标记。
他没有开玩笑!
就这样,病来病去,原本从宿迁到淮安府山阳县只需要两三日水程,硬是拖长到十二日。
顾正臣劝说梁家俊先行一步,可梁家俊说什么都不答应。
顾正臣病倒了,头疼,找来大夫看过,却又找不出什么问题,询问一番,开了药方,安排人去抓药。
盐业,事关国本民生,大明对盐采取的是专卖制度,官府垄断。
淮河南北,苏杭诸地,最富庶之地,都在他的手中,而张士诚的主力,就是一批盐徒。
等到顾正臣赶至,与县衙皂吏说明情况,近前认尸,看着已气绝多时的赵雅儿,顾正臣心头微微一颤,拉上白布,痛苦地闭上眼。
去他的命!
也就是说,山阳县不仅有个知县衙门,还有个知府衙门,因为这里也是淮安府的府治之地。
镇淮楼上置大鼓,专伺打更、报警,又名鼓楼。元时悬挂的“南北枢机”、“天澈云衢”的金字匾额已不见踪迹。
宿迁知县愿意配合台庄巡检司抓响马贼,是因为知道其据点,有多少人,多少马,权衡了利弊,做足了准备,出其不意包围,事成了,这是功。
顾正臣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