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到达花满楼时,已日过中天。
到得如此晚,一是福满楼办公处,堆积了三间商栈的账本,数目较多,她须尽快看完,以了解商栈总体经营情况,结合她前世经验,做下一步调整。
另外则是考虑到修笛子的缘故了。她早上方才令初一送笛子来修,料想晚一点到达,也可顺道取回修好的笛子。
不料,沈浪晚了,笛子修补进度却更晚。
“没办法。”
花满楼的管事人,花似锦名如其人,一张尖尖瓜子脸,细眉杏眼薄唇,长相媚极艳极,一身打扮更是珠围翠绕、花枝招展。
此刻正翘着兰花指,把沈浪带来食盒分别拆开,摆到桌上,边叹气道:
“公子,你送来的这支笛子,可是不同一般。大早上,属下刚看到的时候,瞌睡虫可都被吓死大半。”
说着,食盒一放,媚眼一抛,笑得一脸诡异的凑近沈浪,小声道:
“我的大小姐唷,你从哪里得来安王爷的笛子,还碎成了两截?快快老实招来!”
沈浪不理会花似锦的调侃,抬目,轻飘飘看她一眼,花似锦就噤声了。
莫名的,她觉得这位小主子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这么想着,便听沈浪问道:
“那么,这笛子,什么时候可以修好?”
花似锦收了轻佻神色,正色道:“最迟明日。”
“明日何时?”
“午时。”
沈浪点点头,心中却大大懊恼,不再说话。视线移至桌上菜色,三菜一汤,其中一道鱼片粥,卖相最为寻常。
而正因其卖相平平,在其余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映衬下,才更不寻常。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新菜品了。
沈浪举起勺子不紧不慢的细细品尝,心中却在发愁——
这下,笛子和曲谱都无法交代了。下午见王爷时,无论如何得给出个合理解释才是。
可,该如何解释呢?
哎。
这边沈浪在暗暗唉声叹气,对面花似锦心里也不是滋味。她第一次发觉,自己这位小主子,临近及笄,大概真是长大了,她现在都猜不到主子心思如何了。
一时,桌案旁的两人心思各异,都吃的心不在焉。
半晌,花似锦没话找话道:
“公子,这几日司丞相府的司韶小姐要来订雅间办诗会,顺便推出她的新诗集。然……”
沈浪看她一眼,示意她继续。
“然她所定日期与公子此前所说出诗集日期撞日子了,属下一时不知该不该允下这笔生意……”
沈浪又舀了一勺鱼片粥,慢慢咽下,干脆利落道:“答应。送上门的生意,为何不答应?”
花似锦不解。
沈浪正色道:“我正要与你说此事——我不出诗集了;烦请花管事尽快把此前送至水城印刷的样本取回。”
又道:“此外,待客如礼佛,司小姐有何要求,你照办便是。”
闻言,花似锦惊讶的瞪大双眼,媚气十足的眼眸惊呆了。
沈浪却不多做解释。她重生一世,对虚名这些东西,看得极淡;且明白,歌言情,诗言志,没有一定的人生阅历,是写不出好的诗作的。少年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拙作,现在看来简直羞煞老脸,还是不要公诸于众的好。
只是这些却不必与他人道。
沈浪看看窗外日渐西斜,转了话题,问道:“回春苑的药堂经营近况如何?”
现在时间过午,她待会便得赴约,恐是不够时间再去回春苑仔细查看了。回春苑没有掌柜,何百草又是医痴,药堂的生意大多时候由花似锦一并监管。
花似锦道:“尚好。何大夫闭关炼药时日甚久,这几日快出关了。”
沈浪点点头,垂目看着白瓷勺内、滚烫飘香的鱼片粥,忽地想起早晨沈二娘熬的一锅比牛奶还白的白粥,便道:
“甚好。如此,待他出关,请花管事嘱他写几卷养生食谱,我带回去给二娘学学。”
养生自有道,不可盲目;沈浪是真的不想再一大早吃什么白粥养胃了。
花似锦便听边点头,吃的十分矜持,沈浪却是被那白粥饿了馋了大半天,几句话间,已经把桌上饭菜扫光大半。